案子确实没有必要再继续审下去了。蔺知县,算了吧。”
“杨……”藺文宾闻言大急,下意识地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杨震正跟自己打着眼色,这让他心里便是一动:“我该相信他么?”这个念头一转,就有了主意,眼前这个情况,他除了无条件地相信杨震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因为在这儿,在整个华亭县,他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杨震了。
所以在深吸了一口气后,藺文宾只得把眼一闭道:“杨镇抚说的不错,这案子确实没有继续审下去的必要了。”
见县令大人终于服软,堂上众人都露出了不同的神色。徐瑛是自得,虽然胜过这么个小县令并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但能叫这个麻烦的疯子闭嘴总是好事,也证明自己的气势确实十足;而徐昌和县衙里的人,则都明显有松了口气的意思,继续这么争论着,斗下去,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哪。
只有邓波,却是一脸的懊丧,却又无可奈何。就目前看来,自己不但拿不回属于自己的土地,还彻底得罪了徐家,今后在华亭县怕是自无立锥之地了。但他也怪不得藺文宾,因为是他先说不告的,难道知县大人还能为了他这个逃兵继续和徐家死磕不成?这么一想,他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堂上神色最平静的,是杨震。他也在转目间,把所有人的神态和心思都看在了眼中。
在满意一笑后,徐瑛轻轻一掸自己的袍襟,就好像是要把某个厌人的虫子驱赶掉一般,随后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告辞了,希望蔺县令今后做事能更周详些,莫再如今日般随意冤枉我等无辜百姓了。不然就是我们能够理解,上司衙门怕也无法宽宥于你的。”在说出这句饱含威胁之意的话后,他便欲转身离去。
但就在这时候,杨震却突然又开口了:“且慢!”
“嗯?杨镇抚还有什么见教么?”徐瑛动作猛地一顿,目光一闪,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他。
堂上其他人也都看向了杨震,不知道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话说。
而杨震根本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目光,只是冲藺文宾道:“蔺知县,有一件事情我们还没搞明白呢,那就是邓波那地到底是谁的?现在徐三爷已告诉咱们,那契约是假的了,那我便很好奇了,真契约又在哪儿呢?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真契约,这地还是邓波的。”
“啊?”藺文宾只一愣怔,就已迅速明白过来,当即看向了徐瑛:“不错,本县既然接下了案子,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说刚才那份字据是假的,那真的在哪儿?又有没有真的?若有,就拿出来,若没有,本县会在这儿正式重新给邓波拟一份新的地契,证明那片田地依然是属于他的。徐三爷,你怎么说?”
这下,却轮到徐瑛他傻眼了。他压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来这么一手,那份契约早被他撕碎,并被徐昌吞进了肚子里,这时候又让他从哪儿找一份新的凭据来呢?
杨震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犹豫的徐瑛:“看来蔺县令确实是有些急切了,事实上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是邓波他记错了事,才会来县衙告状。既然如此,那就请蔺知县做出最后的审断吧。”
藺文宾精神一振,不等徐家人再有任何反应,便已迅速拿过纸张和笔墨,就在大案上为邓波立了一份地契,并盖上了自己的县令印鉴。随后把这张地契交到了身边衙役的手里:“邓波,你且看看,若没问题,便在上面画押吧。”
突然生出如此转折,邓波都有些懵了。恍惚地接过这份墨迹淋漓的地契,仔细看了,双手不觉颤抖起来,半晌才猛地跪倒在地,一边流泪,一边磕头:“青天大老爷哪!”
待他签了自己姓名并按上手印后,这份地契就正式生效,而徐家几人却只能干看着生气,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他们那副有气却撒不出来的模样,杨震又笑了起来:“好了,既然事情已了,那徐三爷,你们这就可以离开了。”
“好好好……”从未吃过这种闷亏的徐瑛面色铁青,但最终只道了三个好字,便把袍袖一甩,愤然而去。徐家另外三名管事则更是面色难看,不过却不敢再放肆了,灰溜溜地跟着离开。
就此,这场官司终于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