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左右人等,足足说了有顿饭工夫才从太后面前告退出来。”孙海一面说着话,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
对于冯保这个一直压在自己头上,使自己总也没有出头机会的同伴,孙海当然是怀有深深敌意的。只是他一向掩饰得极好,也很善于把控自己的心思,所以身边并没有多少人觉察到这一点。在皇帝面前,这还是他首次说冯保的不是呢。因为他已明显感觉到,这事皇帝看得很严重,若真能让皇帝确信这就是冯保所为,就够对方好好喝一壶的了。
果然,在听了他的讲述后,万历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牙齿都不觉咬在了一起:“又是他在坏我好事?他为何总要做这些事情?难道说……”难道说冯保已隐隐看出自己这么做的真实目的了?这让皇帝真是又惊又怒,还带着一点发虚。
已对万历的心性颇多了解的孙海知道这是个把冯保彻底推到皇帝对立面的机会,所以即便这可能会出现反效果也管不得了,便即再次磕头道:“陛下恕罪,其实在依您的意思查出冯保他去见了太后之后,奴婢还顺便查了查冯保他此前和此后的行踪。”
“哦?他去过哪儿?”万历根本没在意孙海这个先斩后奏的行为,急急询问道。
“虽然他在此期间也去过不少地方,但前后却都去了内阁那里。听说还和张阁老说了好一阵话呢。”孙海终于小心翼翼地把最后的杀招给递了出来。
而在听到这话后,万历自然是立刻就想明白了一切。一定是张居正不想遵从自己的意思拿银子出来,这才找的冯保说项。而冯保也在明知这么做会惹来自己龙颜大怒的情况下,找到了太后帮忙。最后,就是因为太后出面,自己这个皇帝想要从国库里拿点银子出来赏赐宫里的人的想法也无法实现了。
“好个狗才,竟把算盘都打到朕的头上来了,真真是吃里爬外,可恨!”万历心中怒意勃发,猛地将手边的一只杯子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吓得身前跪地的孙海猛一个哆嗦,差点还被杯中溅出的茶水给烫着。
“陛下息怒,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做这些的……”孙海很是聪明地赶紧磕头劝道。
在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后,小皇帝才把手一挥:“你起来吧,这事你做得很好,惹朕不快的是冯保那狗才!”这次他是真动了怒了,难得的没有称冯保为大伴而直呼其名。
不过在这个时候,孙海却很识趣地没有开口说话,继续给冯保上眼药。因为他很懂得分寸,有些事情做过了,反而会给人一种刻意而为的感觉。适可而止,才是做大事时该注意的细节。
在看到皇帝稍微平息了点怒意后,他才安抚道:“陛下,其实冯保他也是出于对朝廷的忠心,觉着这么做不合规矩,这才……”
他的话被小皇帝有些不快的眼色给打断了:“哼,你是把他想得太高尚了,他是个什么人,朕不比你清楚?他若真是那么大公无私,朕也不会生这么大气了。”
“啊?”孙海很有些诧异地看着皇帝,心里却大为高兴,想不到皇帝对冯保的猜忌之心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了。
“他一向以大公无私的面目示人,有时候宁可得罪朕也要为那些官员说话,别人都说他是少有的好太监,但却瞒不了朕。他这分明就是在拿朕对他的感情和信任邀买人心!”万历说着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他这么做确实得了许多好处,在朝廷,在民间都得了极好的口碑,想必今后青史之上,他这个权监的名声也会比过往任何一个宦官要来得好。但他却不想想,他这一切都是在出卖了朕的前提下得到的……”
“你或许并不知道,朕这次所以要想给宫里所有人以赏赐,就是想从根子上削弱他冯保的权势。”话说到这个份上,万历也没有再隐瞒自己心思的想法,反正事情已做不成了,便说出来图个痛快:“而现在,这一切都让冯保拿去邀买人心了,你说朕能不气吗?”
原来如此。孙海这才明白一切,也为皇帝感到有些悲哀,为了对付冯保竟只能走这一步,而且还没能成功。这么一想,他的眼里早滚滚流下泪来:“是奴婢无能,才使陛下您这么为难……其实陛下,这事您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此话怎讲?”小皇帝一听便是一愣,赶紧问道。
“杨震杨镇抚不是正和冯保他斗得厉害吗?您若真想出这口气,或许请杨镇抚出手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