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G尚酒店。
此时已经快中午,酒店的门口人来人往的客人很多,而在和酒店隔了一条马路的对面,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不知在那里停了多久。
一旁禁止停车的字眼是那样的显眼,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人上前去叫驾车的人离开。
而在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棱角分明的俊颜带着锋锐的冷意,脸上的每一笔的线条仿佛都是用刀给一刀一刀的划出来的,好像是那种伤自己的同时,也会把别人割伤。
只见他手里夹着一根已经快燃完的烟,那双黑如鹰的眸子正越过马路,落在对面G尚酒店的门口。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在男人再次点燃第二根烟的时候,那双深邃幽黑的瞳孔在瞬间狠狠的收缩,眸底深处,某种像是从深渊里拔出来的东西瞬间铺满了他整个眼底。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在马路对面的酒店门口,有一男一女正从里面相携走出来,身后还有服务员拖着几个大大的行李箱。
女的容貌很漂亮,是那种一眼看去让人惊艳的美,精致的五官让人完全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而站在女人身旁的男人长相也是同样俊逸,可是在他的这抹俊逸中却又带着隐隐的泛着冷意的妖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好。
可虽然这样,男人看着女人的目光却是很温柔,就好像,在他的眼里,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虚无的空气,只有眼前的女人,眸光温柔的似乎能腻出水来。
“医院那边有保姆看着,我们迟点过去没事。”虞世南说着抬手抚了一下女人的额头,浓眉微蹙,道,“倾城,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强撑,嗯?”
对上男人眼底的心疼和宠溺,莫倾城红唇微弯,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艳丽的笑,“放心,我没事,小离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而且等会我们过去也可以在医院休息,我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不是刚好可以找医生吗?”
“而且这里我们也待了好几天了等小离好了,我们就离开吧!”
对上女人眼底的坚持,虞世南没有再说什么,抬手帮她理理被风吹乱的秀发,嗓音温柔的道,“好。”
说着,他拥着莫倾城朝着一旁停着的黑色轿车走去。
可就在司机拉开车门,莫倾城弯身准备坐进去的时候,身子忽然顿住,回头,目光朝着一旁的马路对面看了过去。
女人浅褐色的眸子映着头顶耀眼的阳光,里面有着让人惊艳的光泽一闪而过,隐隐的,还带着某种迷茫的疑惑。
此时正是红灯,马路两边的人沿着斑马线朝着对面走去,突然的人群遮住了谁的视线,又或许,看到了谁。
“怎么了?”虞世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没事。”莫倾城收回视线,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疑惑。
刚才,她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这股感觉来的很强烈,因为莫倾城感觉到那股视线太过于浓烈。
可是……
难道是她的错觉?
想着,她摇了摇头,弯身坐了进去。
关上车门,虞世南脸上的温柔消失,抬头目光再次朝着刚才莫倾城看的那个方向看去。
这次,映入他眼帘的是一辆黑色的军用越野车,可是还不等他看清车里坐着的人,那黑色的车窗就已经升了起来。
虞世南站在原地,看着在视线内缓缓离开的黑色轿车,他眼眸微眯,不知在想着什么,
*
急速行驶的高速路上,一辆黑色的越野稳健的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
车内,顾萧棠双手握着方向盘,那双带着漆黑凛然的眸子牢牢的注视着前面距离不过五十米外的一辆黑色的私家轿车。
和苏栗见完面之后,顾萧棠一刻也没有耽误,当即就开车来到了苏栗所住的酒店,而同一时间,他也让人把虞世南的资料给他发了过来。
虞世南这个名字顾萧棠记得,而且还算得上是记忆深刻,因为六年前的那起意外,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而起。
当时游轮上的那些人,那起阴差阳错的绑架,那些藏在游轮各处的炸弹,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虽然,如果没有他,后面的事到底会怎样发展,他不知道。
他记得当时遇难的名单当中,没有那个男人,因为最后谁都没有找到他的尸首。
虽然没有人肯定他是否是已经死了,可是却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
在接到沈覃凉的电话,在听到他说佟宴有可能没有死的时候,顾萧棠当时正要出发执行一项任务,很重要,可以直接把性命丢掉的任务。
当时霍多还在极力劝解他让他考虑一下不要过去,顾萧棠却像是没有听到,可是就在下一秒,在他接了隔电话之后,他当下丢下所有的人,第一时间赶往了沈覃凉的住所。
因为沈覃凉在电话里说,佟宴可能没有死。
佟宴没有死!
这五个字,他在六年前,在打电话让苏栗过去“认尸”的时候就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听到这几个字,可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听到。
而在六年后的今天,他却听到了。
佟宴,有可能没有死,有可能,还活着。
顾萧棠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少时间赶到沈宅的,可他却知道,在赶往沈宅的路上,是他开车最慢的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长的时间,只知道,在车子停在沈宅的门口的时候,他有种,这六年漫长的煎熬,他再次在这短短的路上体验了一遍。
明明心里很焦急,很想在第一时间过去找苏栗确认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确认,她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没有人能理解他心里的这份急切有多浓,有多重,可是在这份急切上,却也是一抹让他害怕到近乎喘不过气来的恐慌。
所以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他没有在第一时间下车,而是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
就如同听了苏栗的话,听了她的猜测,他在第一时间赶往酒店后,熄了火,他也没有进去,而是坐在车内,一根接着一根的烟抽着。
目光紧紧的盯着酒店的门口,在等着什么,又好像是在害怕看到什么。
所以,最后他发动车子,把车停在了马路的对面。
然后,再次等待。
在沈宅,在听着苏栗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的猜测,说那个女人很像佟宴的时候,顾萧棠就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那处在时间的积累下,在那些残忍的记忆下,在那个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残忍的煎熬中一遍又一遍结疤然后裂开,然后再结疤,再裂开的伤口,
这次,又裂开了。
可是不同的是,以前裂开,里面流出来的是永远也不能愈合的脓水和那一片让人觉得恶臭的东西,可是这次,在那遍体凌伤的伤口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生机的地方,竟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那是带着生命的血液,红艳的颜色是那样的耀眼,耀眼到好像可以随时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这样的感觉很痛,是那种从血肉中残忍的冲出什么的痛,可在这种撕扯中,顾萧棠却感觉到了一股变态的舒服感。
痛吗?
是的,真的很痛。
可是,再痛,也抵不过在这股疼痛中藏匿着的那抹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欣喜。
可是这样的感觉却没有让顾萧棠感受多久,因为就在他刚把车停稳,抬头间,就间对面的酒店门口,一个男人拥着一个女人从酒店内走了出来,两人身后还跟着酒店的服务员拖着几个行李。
那个男人,他认识,和记忆中的那张脸一样,也和资料上的那张脸一样;而他怀里的女人,那一张陌生的脸,那一张精致到惊艳的陌生的脸。
是啊,陌生。
不是佟宴,不是。
顾萧棠知道虞世南的妻子叫莫倾城,六年前,他经常从佟宴的口中听到的一个名字。
那个时候,她弯唇笑着对他说,“顾萧棠,你知道吗?我交了一个朋友,很好的朋友,是除了苏栗以外的第二个朋友呢!”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她眼里的璀璨是那样的耀眼。
可是后来,在他明知道她的在乎,却一再的不准她跟那个女人见面。
因为顾萧棠知道,那个女人的男人,很危险。
苏栗说:她已经有了老公,而且还有了一个女儿,长相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只是因为熟悉,才会有了那样有点可笑和不可思议的猜测。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那一张毫无印象的陌生面孔时,顾萧棠的心还是止不住的升起了一股浓烈的失望,可是这股失望才刚升起,下一刻,就被一种刹那间升起的熟悉给击溃。
那双眼睛,那双明明带着陌生,可却给他强烈的熟悉的感觉的眼睛。
熟悉,为什么他会觉得熟悉?
宴宴,是你吗?你真的没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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