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人皇的咽喉深处发出,仿佛是一个怨毒的诅咒,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情不自禁地生出畏惧。
那低沉的声音响起在楚风的耳中,但是楚风没有退避,他只是看着人皇,然后轻声说道:“前辈,够了,再这样下去,人间会再有劫难的。”
那一句话,仿佛是戳入了人皇的内心最深处,让人皇的神色骤然一变。
他已经让人间遭遇过一次劫难了。
他不想再让人间遭遇第二次劫难。
但是躲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人,他必须要杀,如果不杀,他无法摆脱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仇恨。
那是缠绕他一生的阴影。
他握紧了镇鳞,直指楚风,冷冷地道:“人间如果真的崩塌,罪人是你,而不是我。”
楚风透过魂火看着人皇,越过魂火所看到的世界格外地清晰,也格外地宁静。
所以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人皇的疯狂,也有人皇的痛苦。
他知道人皇的愤怒到底从何而来,也知道人皇的绝望从何而来,但是他无法抚慰,也无意去抚慰,因为现在并没有做那么多事情的时间了。
之前的战斗已经引发了冥界的崩溃,现在崩溃的程度还小,如果此时,能够有支柱将冥界支撑起来的话,那么能够挽回这一切。
但是如果再继续耗下去,崩溃蔓延而开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所以哪怕他能体会到人皇的痛苦,但是既然劝说无效,他也没有时间再去与人皇周旋了。
他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他的对手。
抱歉。
他在心里默默地对人皇说了一句,而后握紧了水月剑,双翼振动,澎湃的死气与血气化为了无尽的力量拖曳出一挂长河,与他一起向着人皇落去。
楚风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他谨遵着大明尊最后的教诲。
只是简单平直的一剑,裹缠着妖帝元典之中所有神秘的符文。
楚风的脑海里没有任何的杂念,只有将这一剑递出去,然后刺入人皇的体内这一点心念。
人皇的状态远远要比大明尊好上很多,用这样粗陋甚至是野蛮的方式与人皇对决,有些不理智。
但是楚风没有别的选择。
最野蛮粗暴的方式,是最简单的方式,也是最快的方式,哪怕他比人皇弱小,也只有如此尽力一搏。
他不能输。
他输了,他身后的那十二个用生命来帮他承担责任的人都会死去。
他输了,冥界将会崩塌,六界将会腐朽。
离绾,楚紫儿,灵红萝,冰之祺,萧长夜……
巫族的人,人族的人……
对他好的人,对他坏的人……
他不想他们死,也不想他们遭遇劫难……
他要他们所有人都好好活着……
他不能输,他绝对不能输。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一阵阵愤怒的咆哮从大地的下方传来,那是所有的死物在为这一剑呐喊壮威,那是所有的死物无数岁月的宿怨的凝集……
这一剑从递出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了太过沉重的使命,太过沉重的负担。
时雨剑轻轻颤抖,在水月之中荡漾出一圈圈涟漪,仿佛是哭泣的眼泪,落入了水里。
剑在哭泣,在为众生哭泣,在为人皇哭泣。
那是最悲悯的眼泪,充满了痛苦。
任何生灵,但凡活在这个世上,便必然有着喜怒哀乐,有牵挂的,有不舍的,有痛苦的,有难过的。
痛苦了,难过了,便自然会哭泣。
哭泣,为自己难过而哭泣,为他人难过而哭泣,无论是哪一种,哭泣过后的心境,就仿佛是大雨洗过的青山一般的明朗,一般的晴翠。
这一剑也是如此,它在哭泣,但是它却也坚定不移。
哪怕再难过,再痛苦,也无法停下它前进的脚步。
它会一直向前,不断地向前,永远不会停歇。
人皇的眼眸中发出愤怒的光芒,镇鳞的紫光冲上了天空,在天空中撕开一条又一条的空间裂隙,破碎的虚空疯狂地吞噬着一切,蚕食着一切,使得空间的震颤愈发地剧烈,脚下的混沌土破裂的速度再一次加快。
“来!”人皇怒吼,镇鳞悲鸣。
人皇出剑,也是至简的一剑。
他的一剑浑然天成,虽然是同样的动作,但是却比楚风的一剑沉重了无数倍。
水月剑与镇鳞剑收敛了所有的异象,就连所有的锋芒,所有的光芒也都在刹那之间完全内敛,聚拢在了剑锋的那一点之上。
两口剑穿破重重的空间,将本就破碎不堪的空间压得彻底崩裂而开,无尽的空间碎片从主空间之上剥离而下,就仿佛是古老的住宅那斑驳的墙壁之上剥落的碎片。
两口剑无声无息,终于悄然在二人的中间相遇。
所有的劲力在那一刻猝然爆发,根本不给人留任何准备的时间。
这一刻已经准备了太久,这一刻也已经孕育了太久,根本不需要再准备,也根本不需要再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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