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抿了口,与我曾喝过的酒都不一样,清新甘甜,宛如清晨的露珠,还带着点竹子的香气。
我指着院中那棵翠竹道:“这颗竹子,有年头了吧!”
他看了看那竹子,笑道:“姑娘好眼力,这颗竹子的确长在这里很久了。”
我道:“有多久呢?”
他眼神微微闪烁,道:“具体多久,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自我出生起,它便长在这里了。”
我点了点头,又道:“听闻竹子都是成片而生,怎么这颗竹子竟然独自一根长在此地呢?”
他笑道:“谁知道呢,可能当年栽种它的人是个傻子吧。”
“……”我拿起酒杯喝酒。
他突然道:“姑娘怎么对这根竹子如此感兴趣?”
我道:“也不是独对他感兴趣,我平生最喜欢竹,觉得竹子高洁有骨气。”
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虽然尽力装作矜持喝酒的样子,但那眉梢却难掩得意之色。
我与他边喝边聊,从竹子聊到酒,再从酒聊到人生,又从人生聊到万物生灵……
我虽隐去了仙气,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凡,却没说破。
一直到傍晚,我起身告辞,突然想起他现在是酒肆老板,而我恰好没有带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空空的酒壶犹豫。
他看出了我的尴尬,笑道:“今日与姑娘一番畅谈,甚是投缘,这顿酒,就当是我请姑娘喝了。”
我心想七万年前他也没少蹭过我的酒喝,也就不客气地道:“好,那多谢了,告辞!”
没想到历经七万年,我还能再见到这位故友,实是欣慰,与他一番畅谈后,我心中略微好受了些。
回到天庭后,蟠桃会恰好散席,不少在凡间任职的小神仙们三三两两的走向南天门。
我成仙晚,这些神仙我大都没见过,只要我不露出花神之印,估计他们也都不认得我,因此都各走各路,不用招呼。
可是偏偏就有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神仙,忽然上前,脸现惊讶之色,冲我道:“敢问这位仙子如何称呼?”
我怔了怔,回道:“小仙碧虚元君。”
他闻言露出惶恐之色,行礼道:“原来是花神,小仙失敬!”
我道:“哪里。”
他接着道:“敢问花神,除了道号碧虚,可还有其他称呼?”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其意。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花神勿怪,小仙只是见您与小仙曾经认识的一人颇为相像,不,不是相像,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才有此一问。”
我心中一动,问道:“仙友认识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道:“叫翠微。”
我道:“我就是翠微。”
他顿时激动起来:“啊,你真是当年的翠微?那颗小刺儿头花精翠微?你真的重生啦?还成仙啦!没想到,没想到啊……”
我道:“可我并不认识仙友,仙友是……”
老神仙道:“你当然不认识我了,可我认识你呀,你当年在云雾山修行的时候,我常常见到你。”
我讶道:“云雾山?”
老神仙道:“没错没错,小仙就是云雾山的土地。当年你被那姓郝的丫头打得魂飞魄散后,我抢先一步,将你的本体带回了小仙的土地庙里养着,后来赶上花神,哦不,是上届花神来凡间寻找奇花异草,我便将你献给了她,想着你上了天,或许还能重新生出魂魄来,没想到数万年了,你真的又生出了魂魄,还成了花神……”
我恍然大悟,当初忆起往事时,我伤心震惊之下无心去打听自己后来是如何辗转流落到回天谷的。
我知道我们刺儿头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生命力顽强,在没人管的情况下,无论多恶劣的环境里,照样能活个万八千年。
我理所当然地以为,是郝悦琴亲眼看着我魂飞魄散太得意了,忘了毁掉我的本体刺儿头,以为是师父菩提法祖想方设法将我带到了回天谷,没想到竟是这样。
既然是救命恩人,免不了要好好谢他一番。
我邀他到府一叙,亲自为他斟了茶。
他问我成仙经历,我便将从回天谷到天上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他捧着茶眉开眼笑,一副十分快慰的样子,乐呵呵笑了半响,忽然道:“对了,裴觞那小子当年就飞升了,听说也在天庭供职,你俩同在天庭,当年的事应该已经说清楚了吧!”
我心里一紧,未料他竟会提起裴觞,但他说当年的事,莫非我与裴觞当年的恩怨种种,他竟也知道?
我斟酌着道:“当年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怪我自己太傻,所以才会被人欺骗利用。”
他夸张的摆着手道:“那怎么能叫傻呢?你那是天性单纯!再说了,云雾山有几人比得上郝家父女老奸巨猾!”
虽然单纯和傻明显是一个意思,但老神仙如此诚心地护短安慰,让我不禁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他也是少数几个知道当年之事的人之一,这让我忍不住想要对他倾诉。
我幽幽叹了口气,道:“被姓郝的利用也就罢了,最让我伤心的是他,我当年是如何真心待他,他却只是利用我,为了飞升成仙,不惜骗了我数百年……”
他忽然打断道:“等等,你说的他,可是裴觞那小子?”
我点头。
他愣了愣,忽然一拍大腿,道:“哎呀!七万年了,你俩都成了神仙,敢情当年的误会还没说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