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说的,尽人事、听天命吧!”他握紧了长剑转身,“他回来了,平安无事。”
我一愣,随即意识到胖子口中的“他”是何人,遂凛然笑道:“一人无事不是平安,家国无事才是平安!殿下一身戎装赴豪宴,小女子有幸同去否?”
胖子满是血污的脸上,划过一抹真真切切的感动:“好!”
我随胖子步出乾清宫外,见眼前已是两军对峙、一触即发。
驻守宫外的羽林卫和金吾卫,将手中刀枪指向逼宫的虎贲、府军等叛逆八卫,相似的服色,令人有些恍惚。
“尔等昨日,还是携手并肩的袍泽,今日便要调转枪头,向自己的兄弟兵革相向!尔等心中无愧乎?”
胖子的声音振聋发聩,叛军之中便有人不自觉地垂下头去。
“陛下尸骨未寒,三位皇子便为争权夺位大打出手,此等德行,何配为君?”
这阴霾的声音响起,着实令我吃了一惊,便见鬼金羊负手缓步行至阵前,“宁王世子殿下不过替陛下在天之灵,惩戒不孝之子,肃清宫闱而已!”
他何时,也成了宁王世子的人……
胖子鄙夷地长笑一声:“朱盘烒!事到如今,我这文弱书生都戎装上阵,你倒不敢现身?”
“有何不敢?!”
军中分出一条道路,依旧是一袭青衣的朱盘烒缓步而出,在一排盾阵后驻足,与鬼金羊交换了个眼神,遂抬头望着汉白玉台阶上的胖子,“你们燕王一脉,从你爹朱棣起,便是无信无义之徒。我今日,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我宁王家的东西!”
“信口雌黄!人君之位,有德者居之。似你这般窃国之贼,即便坐上了皇位,也得不了人心,更堵不住天下百姓悠悠之口!”
“窃国?你莫忘了,五年前打着靖难旗号,窃国的是谁?!”
眼看这堂兄弟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站在胖子身后不远处的我听得无奈:两军在这里对峙着,您二位到底打是不打?
然之后便明白了胖子的用心:多拖延一刻,皇帝便多一分醒来的可能。
我正想着,却惊觉不远处幽幽寒光一闪,定睛看去,却是鬼金羊不知何时已潜至太子不远处,手中一柄弩箭堪堪瞄准了毫无防备的胖子……
我这才意识到,朱盘烒刻意拖延时间,为得便是给鬼金羊制造一个“斩首”的机会。
“殿下当心!”
然此时弩箭已出,箭头带着诡异蓝光向胖子袭去!
铛啷啷!金石交鸣中炸起一片火花,几乎在胖子眼前爆开,那奇毒弩箭被突袭而来的飞刀击中,双双坠落在胖子脚下。
而不远处,鬼金羊调转箭头,尚未来得及出手,已被一柄凌厉长剑,带着横扫千钧之势,深深刺入了咽喉……
血溅三尺,染红了执剑人的衣襟。
我望着他,捂住了几欲叫出声的嘴巴,眼中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回来了,不再是那个诡异可怖的刀九,而是我认识的那个锦衣卫,凤眸如星,英姿飒飒。
秦朗,我爱的男人,终是回来了!
对于鬼金羊的死,朱盘烒不过望了一眼,全然不以为意。
他待人向来只在乎有用无用,而鬼金羊,此时已是个无用之人。
但鬼金羊的死,终是打响了这场乾清宫保卫战的第一枪,胖子一声令下,双方士兵发出震天呐喊,瞬间搏杀在一起。
叛军无所忌惮,在朱盘烒授意下,将一支支浇了火油的火箭射向乾清宫,一时间,殿前的石阶成了一片火海。
“此处危险!请殿下退至殿内!”
秦朗手持长剑不断击飞射向胖子的火箭,大声喊道。
此时,胖子自知在这里也是平添麻烦,于是在亢金龙和危月燕的掩护下向殿门口退去。
“你也回殿里去!”秦朗百忙中,将我向里推。
“我不!”自刚才见到他,我便一刻也不想再跟他分开,“要活一起活,要死死一块儿!”
我这十分豪气且任性的话,惹得他唇角一勾,忽而伸手一揽,我便被大力搂在了怀里。
“傻丫头,这些乌合之众伤不了我,但你在这里便要惹我分心。”他百忙中在我额头上吻了吻,“进殿去等我,替我照顾好殿下!”
说罢,手掌在我腰间一推,我便身不由己地被送进了殿里。
子夜已过,寂寂黑夜中,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
乾清宫外,亲军与叛军已厮杀了近两个时辰,双方皆伤亡惨重,满地的尸首铺在汉白玉石的地面上,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