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继续窝在他怀里愉快地吃点心,顺口问了一句:“你是如何无中生有地将点心变出来的?”
他便悠悠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岂能无中生有?不过是一早替你买好了,藏在身上而已。”
我便笑得双眸弯弯地道:“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一个戏法,那人竟能从帽子里变出只白兔来,当时觉得好不神奇,跟我爹哭着喊着要去学戏法。长大些才知道,那人不过以小伎俩骗取了观众的注意,再趁人不备将兔子塞进了帽子而已……”
是啊,这世上所谓“无中生有”,其实皆是“暗度陈仓”。
我骤然分心,手中的点心“哒”地掉在了地上。
“……不好吃?”
我转身抓住秦朗的手急急道:“不对!不是泄题,也不是枪手,而是有人将一份誊录卷,趁判卷期间塞进了众多试卷之中!”
听我急急匆匆颠三倒四地说了这一番话,秦朗身形顿了顿,“你说……什么?”
我知他尚有些不明就里,遂将自己一口气缓了缓,开始从头到尾慢慢梳理张蔷舞弊的案子:
“会试当日,张蔷确是正大光明地去参加了考试,也并未提前知晓考题,只能以他那三脚猫的本事,在试卷上写写画画……”
“写写画画?”
“对。然而,他用三天时间究竟写画了些什么,并不重要,因为……他所写的这张试卷,根本就没有交到试监手上!”
“说至此,又要提到你的老相识莫主簿……”我刻意抬眸望了秦朗一眼,却见他此番正若有所思听得仔细,没有要罚我的意思,于是继续说下去,“会试结束,莫主簿正忙着收卷之时,却有个不长眼的在他背后撞了一记,将他撞了个大马趴,跌得七荤八素。这七荤八素的结果,就是令他忽略了一件事:试卷的数量。
也就是在此时,张蔷将自己交上的试卷又暗暗抽了回来,抑或他压根儿就没交,暗自藏了起来。而被跌得扭了颈子的莫主簿,匆匆忙忙地到戒慎堂上交了戊字号考生的试卷,便寻大夫治疗他的颈子去了。
此时戒慎堂负责收卷的工作人员亦是忙碌不堪,也不得闲去清查每一排考生试卷的数量,而是手脚麻利地将手写本卷糊名,再交给敬候已久的誊录官。
说至此,便牵涉出了冯生的死因。根据昨日从贡院执事那里了解到的讯息:会试时方便起见,誊录试卷是按照考生监舍号分发,也就是说,同一排考生的试卷由同一名誊录官负责抄录,那么小树和张蔷的卷子,皆是由冯生誊录的。
也许就是在此时,冯生发现了戊字号少一份试卷的端倪,并告知了他的上官,却并没有引起上官的重视,亦或被刻意压下。”
“你的意思是,”秦朗目光灼灼,“冯生蹊跷之死,未必是因为小树,而是因为张蔷?”
“也许二者皆有,目前难以判断。”我心中暗叹,这便是洞悉太多的坏处,“至此,众多考生的誊录卷中,依旧没有张蔷的卷子。
那么,张蔷的誊录卷从何而来?根据我的推理,应是这样的过程:张蔷回家将试题告知他爹张尚书,张尚书暗中请高手依题作了篇锦绣文章,再设法从国子监寻来冯生的字迹,找擅长临摹之人,模制出了一份张蔷的誊录卷,设法送给了张蔷的姐姐,东宫太子妃张小姐。
为了亲弟弟的仕途前程计,张小姐便不惜拖着有孕之身亲自出马,打着探望太子的名号进入衡鉴堂,并向太子殿下要求留宿,再趁着夜深人静,太子熟睡的时机,从太子身上取钥匙打开存卷柜,将张蔷这份以假乱真的誊录卷,塞进了众多试卷之中。
至此,这偷梁换柱、瞒天过海之计,便大功告成!”
我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说得自己都只觉惊心动魄、心慌气喘,抚着起伏的胸口去看秦朗,却见他入定般的一动不动,显然还在消化这大量的信息。
许久,他方凤眸一轮,望我叹道:“不想我一个小小戏法,竟成了姑娘破案的关键,我由衷佩服。”
我便愈发得意:“这只是我的推理,期间的一些环节,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离开秦淮河畔,秦朗便与我别过,说要向殿下复命去,并再三叮嘱我尽快回家,莫要穿着一身锦衣卫的服色乱跑,徒增事端。
我被他叨叨得郁闷:姑娘我在他心中,就是那么爱惹事生非的人吗?
腹诽归腹诽,却也只好转身向家走去。
胖子朱高炽……我边踢着路上的小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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