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上的名唤绿绮,树林中的叫做红箩。我派人查探了二女的来历,发现她们本是一对堂姐妹,以前叫做方若依和方若蓝。
方若依,也就是红箩,其父原本是礼部的一名官员,一年前因受贿被监察御史弹劾,被判流放北疆,家眷没入贱籍,他女儿方若依,以及自幼父母双亡,在他家长大的侄女方若蓝,便被送进了教坊司,其后辗转卖到了簪花馆。”
原来曾是官家之女,难怪能够守得一方清白,卖艺不卖身,“关于这对姐妹为何会在中秋之夜发了狂,李捕头可查到了缘由?”
“那绿绮从花船上跌下,尸首随河水漂去,我们遍寻不着。倒是红箩的尸首被我们带了回来,府里的仵作仔细验看了一番,并无任何中毒的迹象……”李雷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市井间皆传是被邪祟附体,倒真是十分的像。”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只得继续问道:“那遇害的男子呢,可查到了身份?”
“哦,那男子姓靳,是个读书人,家住惠安坊。我亲自去他家附近打探一番,倒是探出了桩辛密。”李雷一双铜铃似的大眼里灼灼放着八卦的光,“这靳书生,与死去的红箩乃是相好,他还千方百计地攒了银子,想要替红箩赎身!”
“哦……”对于李雷身为捕头却如此八婆,我颇有些不齿,却也从中想明白了一件事:中秋之夜,靳书生和红箩之所以会出现在那片树林中,大抵与我和秦朗一样,是去约会的。
熟料乐极生悲,红粉佳人突然发狂变成了红粉女鬼,手无缚鸡之力的靳书生惊吓之余,被红箩一口咬在脖颈上,恰巧咬断了颈部大动脉,失血过多而死,着实的可悲。
只是,绿绮红箩究竟为何发了狂,依旧不得而知。
我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跟随李雷来到了应天府,不料尚未跨进府门,便见一名捕快急匆匆从门内冲了出来:“李捕头!正要去寻你!又出事了!”
李雷圆眼一瞪:“出什么事儿了?”
“又一个发狂的女鬼!”
位于太平街上的罗府,因罗家父子两代为官的缘故,府高庭阔,倒是十分的气派。
只是,此时的罗府大门紧闭,死一般的寂寂无声,只听到从深院中偶尔传来的几声啼哭呜咽,显得格外瘆人。
李雷敲开府门亮明了应天府的身份,须臾便见一名衣衫不整、青丝凌乱的中年妇人,在管家模样的人搀扶下踉踉跄跄地从正堂奔了出来,一见我们二人,忽然绷不住一般“哇”地哭了出来:“官差大人,我家老爷死得惨啊!!”
我和李雷面面相觑:不是说女鬼么?怎么变成了老爷?
见罗夫人情绪实在崩溃,我们只得好言抚慰了一番,让下人带她先回去休息,罗府的管家便带我们去勘察现场。
“女鬼也是有的,是我们家五姨娘。”
“发狂的是五姨娘,老爷怎么会没了呢?”李雷表示不解。
管家便叹气做个悲苦状:“老爷,是被五姨娘吓死的。”
我和李雷不明觉厉地对视一眼,“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儿。”
管家便开始了他一言难尽的讲述:“昨日,我们家大小姐和姑爷从杭州回来探亲,老爷十分高兴,便吩咐我摆了家宴,还请了个小戏班子来助兴。原本一家人热热闹闹和和美美的,熟料,晚宴上五姨娘突然就发了狂,疯子似的满院子追着人咬,把一大家子人给吓得呀……”
我打断:“能否回忆一下五姨娘发疯前后的详细情况,她有没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人,或着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管家皱眉思索了一番,无奈摇头:“没有啊……五姨娘平日里性子最是文静,深居简出话也很少,昨晚家宴上依例坐在老爷和夫人下首,听着戏也没怎么出声,我压根就没多关注她。后来……”管家眼睛一亮,“哦,家宴上出了点小岔子,一个丫鬟笨手笨脚的,失手打翻了灯笼,还引燃了旁边的藤萝,我便赶紧招呼人给扑灭了。
我这边正教训着那个笨丫鬟,忽然便听宴席上一声尖叫,回头再看五姨娘,已是两眼赤红面目狰狞,一副鬼上身的模样。”
家宴、灯笼、火灾……我在心中默默将这些看似无关的事件发散关联,想了半天终没什么结果,于是继续问道:“那你家老爷罗大人呢,是被五姨娘袭击了?”
“倒也没有。”提起自家老爷,管家先红了眼圈,“这边五姨娘出了状况,先咬了坐在她身旁的四姨娘,那边家丁就眼疾手快地将老爷和夫人护了起来,老爷还叮嘱将五姨娘抓住但别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