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仪音前一日已得了秦默的指点,两人一道在软垫上跪了下来,又恭恭敬敬对着秦氏祖宗牌位拜了三拜。
拜完,两人复又站起。
二老太爷朗声开口,声音浑厚绵长,“取族谱来。”
很快,有一人捧着一托盘躬身而来,盘中正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册,墨色书皮上贴松香色书封一张,上书“秦氏族谱”四字。
另有人抬出一张小几并软垫,上头摆放好文房四宝等物。
二老太爷便在几前坐下,将秦氏族谱取出,小心翻到了秦宗德那一支,知道了秦默的名字所在。
一侧的仆从研好磨,取了狼毫蘸上墨恭谨递给二老太爷。
二老太爷微眯了那双犀利的眼眸,提笔在秦默名字下面加上了一小行字。公仪音眼尖,又正好站在二老太爷旁侧,一眼便看清了他在秦默名字下面添的那行字是“妻公仪阿音”。
写完,待墨迹干透,复又合上重新放回托盘之中。
紧接着,有仆从将席位撤下,二老太爷又领着众人焚帛奠酒,又拜了三拜。
至此,礼方毕。
礼乐止,众人又依序退出了祠堂。其间人虽众多,却鸦雀无声,只闻环佩叮当并起跪鞋履飒杳之响,肃穆恭谨非常。
于是,众人又沿着来时的路回了秦府正厅。
此时已到午饭十分,便着人传了饭,在正厅齐齐用过之后方才四下散去。
公仪音跟着秦默复往清淮院方向回去。
一路迷迷瞪瞪,总感觉有些云里雾里,一时间生出不真实的幻觉来。
她的名字,真的上了秦氏宗谱了!前世她久而不得的认可,这一世却如此轻易便实现了,这让公仪音不免有些欣喜若狂。然而狂喜过后,又总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总觉得这般轻而易举,心中有些不踏实。
秦默看着公仪音如坠云雾般的神情,因在人前,并未多说什么。只谢了众人,牵着公仪音回了清淮院。
日光若金,洒在大地上,也洒在携手而行的公仪音和秦默身上。偶有清风拂过,两人衣带当风,神情清雅。
到了清淮院,公仪音渐渐回了神,回想着自己这一路的魂不守舍,有些不好意思,抬头朝秦默笑了笑,眉眼间一抹局促。
秦默轻笑一下,道,“阿音总算回了神了?”
公仪音挽住他的手臂,身子贴在他身上撒着娇道,“我这不是……一时太高兴了吗?”毕竟,进了秦氏宗祠,名字上了秦氏族谱,这对于公仪音的意义来说,与单单只同秦默成亲是不一样的。
这意味着,她是真真正正得到了秦氏族人的认可。不管这认可是主动还是被动,至少她没有让秦默同前世一样,为了她而同族里的关系闹得非常僵。
重生一世,果然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呢。不管前路还有多少的艰难险阻,只要秦默在她身旁,就算一路披荆斩棘,她也再无所畏惧!
秦默感受到了公仪音的激动之情,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细腻光滑的肌肤,口中轻叹一声道,“阿音,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先前让你担心了。”
公仪音眼中有泪花闪烁,她噙着泪珠摇摇头,“没有……我……我只是……我只是太高兴了。”
秦默轻轻抚着公仪音的发,他逆着光影而站,面容在逆光下看得并不真切,只那一对眸子如星辰般熠熠生辉。
公仪音瞧着秦默灼灼目色,心中感念万分。前些日子隐隐压下去的那个想法又浮了上来,或许,她该找机会将前世之事与秦默说清楚罢?这般瞒着他,虽有苦衷,却总非长久之计。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秦默待她之心如何,她早已看得通透明澈,又有什么好再隐瞒的。于是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只待此间事了,两人回了建邺,她定会将前世之事同秦默和盘托出!
*
孔氏的病将养了几日,有好转的迹象。
果然此事连二老太爷也惊动了,虽然早已开了宗祠将公仪音名字入了族谱,却因此案,只留秦默在天水再多住几日,待此案查明了再归去不迟。
秦默无法,向京里去书两封,一封递与了秦氏宗主,另一封则是写给安帝的,言明因祖宅有事,需多告假几日,请主上恩准。
两方很快回了信。秦氏宗主那方自然应承下来,安帝也没有多说什么,准了秦默的请求,只让秦默好生照看着些公仪音不提。
幸好秦默与公仪音早早就开始调查此案,到了第三日的时候,秦默派去调查的人有了结果。
这日,公仪音刚从园子里散步回来,却正好在清淮院门口碰上刚从外头回来的秦默。公仪音见他眉间似有异色,不由眉梢一扬,奇道,“阿默,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叫人查的事有消息了,进来,我同你说说。”秦默看向她肃然道。
公仪音神色一凛,忙跟上秦默的步伐走进了房中。两人到了房中,让阿灵阿素在门外守着,这才在窗旁的榻上坐了下来。
“如何?”公仪音直起身子看向秦默。
“当年之事,果然有猫腻。”秦默眉眼微凝,神色有些肃穆,面上带了些许沉吟之色。
“怎么说?”公仪音眼中一抹流光闪烁,一眨不眨地看着秦默。
“当年,孔氏的预产期实则并非与香雪是同一日。”秦默把玩着手中青釉色的茶盏,缓缓开了口。
“那……为何竟会在同一日分娩?”公仪音不由生奇,秀眉一挑,不解道。
“我派出去的人几经打探,找到了当年给孔氏安胎的大夫。他见有人问起他当年之事,十分害怕,威逼利诱之下才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说到这里,秦默的语气沉了下去,“原来……当年孔氏的预产期本在香雪之后,可不知为何,她竟叫那大夫给她开了催产药,那大夫得了钱,也不敢多问,只照着孔氏的吩咐开了药给她。”
“所以,孔氏打听到香雪是那日分娩,便吃下了那催产药?”公仪音满目惊奇。
秦默点点头,“还有一事,那大夫说孔氏的脉象并不稳,时有滑胎之险。再者那催产药又是虎狼之药,用了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果。大夫说,他已经将所有可能的后果都告知孔氏了,孔氏却是不理,只拿了那药,远远打发他去了。他越想越不对劲,回家后连夜带领妻小搬到了别的地方。过了几日,他偶然回原来的房子,竟发现那房子被烧成了灰烬,问了左邻右舍才知道。那夜他刚走,天刚亮他的房子便起火了。那大夫知道自己怕是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越发不敢再回来,只躲得远远的,好不容易才被我的人找到。”
公仪音一惊,“这么说……是孔氏为了灭口,才派人烧了那大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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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宅的事很快就告一段落,阿默的身世也快出来了,后面基调就与前面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