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秦肃忽然觉得车内温度有些热了起来,便伸手将车窗上的帐幔往旁侧拨了拨。
萧染不知他心中的百转千回,只对秦肃从前的经历十分感兴趣,便缠着秦肃略略说了些他从前在战场上的事。
一时间,车内欢声笑语,气氛融融。
谁曾想,这一幕却恰好落入不远处酒楼上凭栏而望的一位女郎眼中。
不远处茶楼二楼,雕花小轩窗背后,有一梨木小几,几上一角放细颈白釉青花瓷花瓶一只,瓶中插着素色水仙一支。小几后设有坐榻,榻上坐着的,正是一脸懒惫之色的薛静仪。
她今日在府中带着憋闷,便带着女婢出来走走。走了一会,觉得累了,就随便找了间靠窗的茶楼,另要了二楼一间雅间预备在此歇息一会。
正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前看着街上的景致,忽然得见不远处有一车辇缓缓驶来。她本只是随意一瞥,未多加注意,却不想帐幔起舞间忽然瞟见半张熟悉容颜,忙定睛一看,似乎正是秦肃。
她心中一喜,眼角眉梢染上亮色,急急出声唤了身后的女婢上前,“采月,你瞧瞧,那车上之人可是义兄?”
采月定睛一瞧,笑着看向薛静仪道,“女郎可真是眼尖,那可不正是秦五郎?”
薛静仪抿唇一笑,睨她一眼,心中琢磨着要不要让采月下去请秦肃上来坐坐,一时有些踌躇。因她今日本邀了秦肃来府中一坐,想着给他亲自下厨做些吃食才好,不想秦肃说今日有事来不了,便只得悻悻作罢。
如今瞧见秦五郎坐了车似往回去的方向走,以为他必定办完了事,终于下定决心,刚要转头去看采月,眼角余光却忽的瞟见他对面还坐了个人。
绛色一角绣精致云纹,瞧着像是个女郎,只一张脸被起舞的轻纱挡住,看不大真切。
发现这个事实,薛静仪的脸色当下就冷了下来,利箭似的目光朝那人射去。她心中突突地跳得厉害,面上显出些恼怒。未防看不清楚,忙身子前倾趴在窗台上定定地望着那车辇内的女子,只恨不能飞身上前将那些碍事的轻纱扒开才好。
可巧此时车辇行到了茶楼正下方,有一阵风过,吹起了遮蔽住车上女子容颜的轻纱。
薛静仪呆呆地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一瞬间怔在原地,眼睛圆睁,半晌不曾反应过来
萧染!
那样的明眸善睐,那样的笑靥如花,生生刺痛了薛静仪的眼。她甚至看见,萧染对面的秦肃面上,亦带着少见的浅淡笑意。
“哗啦”一声,薛静仪的身子从窗台上滑落下来,袖口一拂,正好碰倒了桌上的茶盏,骨碌骨碌几滚,滚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身后的采月和采星一惊,只当薛静仪是不小心碰倒了茶盏,一人去门外唤小二进来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渣子,另一人则上前看向薛静仪道,“女郎,您没事吧?”
却蓦地瞧见薛静仪通红含煞的眸子,一时一惊,顺着她恨恨的眸光望去,却仍是方才秦五郎的车辇,心中好一阵生奇。见到秦五郎,女郎怎的这副恨极了的神情?
再定睛一瞧,又看见秦肃对面还坐了一人,却正是萧染无疑!
薛静仪对秦五郎的心思虽未明说,但采月日日服侍薛静仪,到底猜出了一两分,看着车上秦肃和萧染言笑晏晏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薛静仪在气恼什么。
她不敢撞到薛静仪的气头上,顿时不敢再多劝,只呐呐退至一旁,准备等薛静仪冷静些再上前。
薛静仪死死盯住萧染的面容,眸中喷出愤怒的火花,只觉萧染先前那张顺眼无比的容颜如今却变得虚伪非常起来。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萧染早就喜欢上了义兄!
为什么?
明明义兄说今日有事不能来自己家中,为何转眼便同却坐在车上同萧染有说有笑起来?
薛静仪只觉心中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她死死咬住下唇一动不动。不过片刻,那下嘴唇瓣便被她咬出一星子血迹来,可薛静仪却丝毫不查,目露痛色,心中一阵哀凉遍生。
为什么?为什么上苍要待她这般残忍?!
母亲早逝,她视为生母的父亲续弦却又下毒杀了父亲,好不容易有了个疼她照顾她的义兄,如今却又要被人抢走了!
她眼中泪水涟涟,越想越觉得身世苦命悲戚,一时伏案痛哭起来。
原本薛静仪不是这等钻牛角尖的性子,只是她家中突逢大变,虽尽量坚强,但到底内心柔弱,悲伤无法自持。好不容易有秦肃来帮忙,帮她打点家中事宜,帮她排解苦闷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便是那溺水之人,而秦肃,自然便是她最后那一根稻草了,如何舍得放手?
她情感上早对秦肃有了依赖性,更视秦肃为自己的“私有之物”,哪里容得下他人的半分觊觎?哪怕这人是她曾经的朋友也不行!更何况,在她心中,萧染有父母有兄弟,为何偏偏要同来抢她唯一的依靠?
这么一想,原本的情谊也淡了下来,又无人开导她这样偏激的想法,一来二去,竟视萧染为仇人一般了。前些日子之所以对萧染不甚热络,也是不想她经常去府里,以免正好同秦肃撞上。一则搅了她和秦肃的“二人时光”,二则也不想萧染和秦肃过多碰面。
谁曾想,两人竟然背着自己“勾搭”上了!
这让薛静仪如何不气?!
她正死死盯着,忽然萧染似感到了什么一般,狐疑地抬头朝这边看来。
薛静仪一惊,飞快地闪到了一旁关着的窗扉后面,堪堪躲过了萧染扫来的目光。等了一会,再探头看去时,那载着秦肃和萧染的车辇已经走远了,又恨又恼,气呼呼带了采月采星回府不提。
却说方才萧染正同秦肃聊得正开心,忽然感觉到有一道十分阴狠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大晴天的,竟让她忍不住打了寒颤。
她狐疑地顺着感觉往一处望去,却只见一侧有一茶楼,二楼处一窗扉半开。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看到有碧色身影一闪。然而再定睛一瞧时,却又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只孤零零的细颈白釉青花瓷花瓶中插一支素色水仙在窗前露了出来,花开葳蕤,在这样朱红的窗扉映衬下,却显得微些落寞。
“怎么了?”见萧染突然朝一处望去,秦肃不解道。
“没什么。”萧染摇摇头,浅浅一笑将此事揭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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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你们都不喜欢薛静仪了,放心吧,很快就解决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