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守卫偏殿的羽林卫觉得自己快顶不住北魏使团成员施加的压力时,目光瞥见秦默、宇文渊和公仪音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口,不由长长舒一口气。领头的小队长忙迎了上去,忙不迭行了礼。
“人都还在?”公仪音出声问道。
“北魏使团的郎君们还在殿内候着。”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说罢,公仪音看秦默和宇文渊一眼,示意他们一起进了殿内。
见宇文渊终于出现了,北魏使团中的窃窃私语声总算小了些。有那忍不住的人看着宇文渊高声道,“睿王殿下,云飞他怎么样了?”
宇文渊沉了面色,在众人面上扫了一眼,低沉着嗓音道,“云飞他……死了……”
“什么?”这话一出,仿佛在沸腾的油锅中扔入了一颗小石子,激起层层热油,久久不能平静。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殿下,好端端的,云飞怎么会死的?他开宴前还好好的呢!”出声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看上去亦不过二十来岁。
“他是被人下毒致死的。”
众人更加惊奇了,瞪大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震惊的神色。
宇文渊的目光在众任面上一一扫过,将大家的神色尽收眼底。秦默和公仪音也不动声色地看着,心中分析着大家的心理。
宇文渊低低“嗯”了一声,突然抬高了声调,语气陡然变得冷厉起来,“千万不要让我查出此事跟我们自己人有关,否则……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此话一出,人群更是哗然。
先是宗云飞意外中毒身亡,再是睿王殿下居然怀疑他们出了内鬼,这让他们怎么能接受得了?
见人群炸开了锅,宇文渊缓了语气,若有所思地瞥一眼秦默,“当然,此事的凶手若另有他人,本宫也一定会追查到底,还云飞一个清白。”
秦默依旧疏朗地淡笑着,唇角上扬的弧度在明灭灯影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好看。
宇文渊阴沉着脸收回目光,看向议论声渐渐平息的北魏使团介绍道,“这位是南齐延尉寺寺卿秦九郎,他极善断案,相信有秦寺卿帮忙,事情的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所以大家务必配合秦寺卿的调查。”
“是。”使团成员齐声应了,目光刷刷看向秦默,好奇地打量着他。
秦默声音温和,未语先带一丝笑意,“诸位不用担心,秦默一定竭尽全力。有些话还想问问诸位,请诸位配合。”
北魏使团此起彼伏应了,都紧紧盯着秦默,看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秦默走到方才宗云飞坐的席位上,定定打量了一瞬。
凭几上摆着吃了一半的珍馐,玉质的酒壶和酒盏也整整齐齐摆着,同其他人凭几上的东西并无什么两样。秦默的目光在这些东西上淡淡掠过,招手唤了一名羽林卫过来。
他同羽林卫耳语了几句,那名羽林卫应了,忙小跑着出了大殿。
宇文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见他此番动作,开口问道,“秦寺卿这是……?”
“我让他去延尉寺找人过来,检验一下这杯中和酒中是否有毒。”
宇文渊皱了眉头,“秦寺卿怀疑这毒是下在酒里的?”
“检验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只是推测。”秦默淡淡道,尔后目光在围拢过来的北魏使团成员身上一一扫过,道,“还烦请诸位稍等片刻,稍后会有人过来问诸位几个问题,回答完问题诸位便可以走了。”
说罢,走到大殿一侧负手而立,目光中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宇文渊吩咐使团成员稍安勿躁,在此耐心等候,自己也抬步朝秦默走去。
“秦寺卿在想什么?”他不肯错过秦默面上一丝神情,一直紧紧地盯着秦默。
“在想案子的事。”秦默斜眼睨他一眼,语气中并无过多情绪泄露。
“睿王,方才宗云飞倒下前,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立在一旁的公仪音沉思片刻,也开口问道,一双琳琅眉目凝视着秦默面上神情,漆黑点瞳中只有公事公办的冰冷,并无半分情意。
宇文渊不由生了一丝挫败。
他转了目光,略有怔忡地看向外头浓重的夜色,仿佛透过那重重夜色看向虚无而缥缈的远方,眼中神色让人捉摸不透。只是心中,总似憋着一团火,叫嚣着想要被释放出来,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头,面上一片不郁之色。
论相貌,论能力,论身份,他哪一个不是出类拔萃的?为何重华帝姬就这么不待见他?
想到这,不由更加郁卒。不过他向来是愈挫愈勇的性格,消沉片刻很快又整理好心情,看着公仪音似笑非笑摇摇头道,“并无。云飞倒下前,我刚向安帝提出求娶的请求,心中惴惴,一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到四周的情况。”
公仪音听出他话语中的试探之意,不由微恼。只是对付宇文渊这种死缠烂打之人,最好的办法便是无视。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面上不见半分羞赧,只淡淡道,“原来如此,看来从睿王这里是得不到什么线索了。”
见她如此不将求娶之事放在心上,宇文渊不由有些恼羞成怒,眸间一缕愠怒闪过,不过很快又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没能帮到忙,实在是抱歉。”
“宗云飞在北魏使团中可有不和之人?”秦默跟着问道。
宇文渊面色一沉,“秦寺卿当真怀疑凶手在我的人当中?”
“睿王别动怒。我不过是例行公事查问一番罢了,还请睿王配合。”说话间神色不卑不亢,看向宇文渊的眼神似乎在指责他的无理取闹一般,不由让宇文渊心中怒火更甚。
只是秦默说得亦是实情,他若不管不顾发怒,不免在公仪音面前失了风度。
想到这,咽下心中不平之气,声音冰冷道,“云飞性子和善大方,并没有同什么人交恶。”
“那……他最近可有什么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么?”
宇文渊低垂着头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幽芒。不过很快抬了头,摇摇头否认道,“没有。”
公仪音眼眸一眯,心中起了狐疑。她没有错过宇文渊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丝幽芒,难道说……宇文渊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们?
只是他若不想说,自己和秦默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这时,延尉寺的人已经赶过来了,领头的正是荆彦。他朝三人见了礼,明白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带着衙役自去安排去了。
秦默朝宇文渊点头示意一下,“今日的调查就到此为止,睿王请先回去吧。明日我再派人去找你,有什么情况和进展也会及时派人向你汇报的。”
宇文渊“嗯”了一声,看向公仪音道,“重华帝姬要一起出宫么?我送送你吧?”
公仪音摇摇头婉拒道,“多谢睿王。只是今日夜色已晚,我就宿在宫里吧。睿王请自便。”
宇文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饶是涵养再好也忍不住沉了脸色,定定打量了公仪音一瞬,抬步带着已盘查完毕的亲随离去。
转身的瞬间,公仪音看到他的眼中,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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