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算第二天要用到的豆子,用量斗量到大盆里,余爷爷看着心疼,“喜龄,招个人罢,你还小别把自己当壮劳力使。”
招人肯定是要招的,余喜龄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比起招不知底细的外人,她更想把徐招娣叫来帮自己的忙。
这段时间家里的豆制品供不应求,余奶奶的门口小摊已经有几天没出摊了,这会正拿着针线坐在正当阳的窗台边上缝布鞋,家里一老两少成天在外头跑,费的鞋多,供销社卖的解放鞋经穿是经穿,但始终没有自己做的布鞋好穿舒服。
“得赶紧招,这人也不是铁打的,这么累怎么熬得住。”余奶奶叹气,抬手捏着针尖在头皮上刮了几下,低头又缝起来,“这也不是以前了,雇人就是老地主,我瞅着街上那家做香烛的就请了好几个人呢,喜龄呐,钱是赚不完的。”
余奶奶心疼钱,更心疼两个孙女的身体。
“爷,奶,你说我妈能不能来?”余喜龄抬头问余爷爷。
大儿媳妇啊,余爷爷和余奶奶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答案,大概是不能的。
余爷爷想了想,“明天我要往学校送豆腐,我得空去找你爸你妈说说,要是不行,咱们在街道上就近找个也行的。”
想要让徐招娣来,肯定得先过余建国那关,不过余家祖孙三个都知道,这关大概是过不去的。
“那怎么行,家里一大摊子事,暖暖还在家里住着呢,徐招娣要是走了,谁来照顾她,我和喜山两个爷们……不行不行。”余建国听得直摆手。
平时不觉得,余爷爷一提要让徐招娣去县城,余建国立马觉得徐招娣重要起来,她要是走了,这里做饭洗涮的这些活谁来干,暖暖和余喜山早上一早就得起床上学,早饭还得徐招娣来准备。
“喜山什么活都能干。”以前余建国在外头,余喜山从小跟着徐招娣,上灶台带妹妹洗衣做饭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招娣现在打零工一个月也没几个钱,去家里做,每个月给她开四十块钱的工钱,不比在鞋厂打零工强,也能减轻你的负担。”
余建国嗤笑一声,四十块钱!他刚上班时一个月六十不到,到现在涨了两回也才一百整,徐招娣去做个豆腐就能挣四十?“爸,您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那么个小豆腐坊能赚多少钱,一个月能不能赚到四十都不晓得呢。”
真不是余建国看不起余喜龄的小豆腐生意,在乡下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跑到县城去丢人现眼,县城什么好东西没有,谁会看上她那点白豆腐。
乡镇府里不是没有家属做生意,像房管科的郑局长,她媳妇做什么服装生意,这才多久,硬是亏得郑局长成天拉着个脸,问他也是直摇头,现在只是勉强维持着。
要是叶听芳在这里,和郑局长打过几次交道,就肯定知道,人家这是赚了大钱,成天绷着个脸,那是怕自己太过喜形于色惹人嫉恨!
也只有余建国,耳里听的眼里见的,从来都不会去观察去深想。
“……”余爷爷被余建国哽得说不出话来,板着脸就离开了乡镇府,虽然对大儿媳妇本身不抱什么希望,还是拐道去了镇上的鞋厂,把徐招娣喊了出来。
听说余喜龄现在忙着每天手臂都肿起老高,徐招娣恨不得马上去县城里帮忙,可想到余建国又犹豫了,她心里是一万个愿意去的,不要工钱她都肯,可孩子她爸,肯定不会同意。
“爸,这事我得问问建国的意见。”徐招娣吱吱唔唔地开口,低头垂首整个人都显出几分佝偻老相来。
余爷爷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摆摆手,“我从建国那里来的,他不同意,算了算了。”
“诶,爸……”徐招娣绞着手指,心里失落又难过,却又无法忤逆余建国的意见,满脸为难。
这种事本来就是两难,余爷爷也知道徐招娣的难处,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背着手就走了,他身后徐招娣面色纠结,欲言又止。
但直到余爷爷走得不见人影,也没有听到徐招娣喊住他的声音。
确定了徐招娣不会来,余喜龄虽然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也没有想法再亲自去问一遍徐招娣的意见,比起她这个女儿,余爷爷这个公公开口,分量远比她要足得多,这都被拒绝,她也无话可说。
徐招娣不来,余喜龄就开始琢磨起在街道上招人的事儿来,要勤快干净眼里有活儿,嘴巴还不能多的能干妇人,找起来还挺难,总有那么一两项难以两全。
“喜华,听说你们家作坊里要招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