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颊泛红媚态万千。“天下皆知,本后性情怪异,处事全凭一时喜恶,殊不知本后所作所为皆为了一个人。”说着,她摆摆手,“罢罢罢,小王后醉了,你们四个送小王后去休息。”
几声脆生生的应诺,兔儿只觉得身体一阵悬空,便已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寝殿内。偌大的金龙云纹大床,柔软如踩在云端,飘飘的很是舒服。本来周身正疼的剧烈,如今躺了下来疼痛渐消,醉醉的便起了困意。扯过被裘盖在身上,侧身便陷入酣睡之中。
不知睡去了多久,恍惚间觉得有人在轻抚她的眉睫,浑身一惊,猛地睁开眼,正对上玄辰灰色如水晶般透彻的眸子,正深深眷恋地望着自己。
兔儿一骇,“你怎么在这!”
“这是本帝的寝宫。倒是本帝想问问你,你怎么在这里。而且……”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兔儿潮红的脸颊,柔软的目光如那三月春水照得人通体温暖,她如乖巧的小猫哼唧一声,醉后的意识还不堪清晰,窝在暖和的被窝里不想起来。
“反正我睡了,就是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重的眼皮再次阖上。
玄辰望着她渐入梦乡恬静的睡颜,难得笑得圆满,她终于回来了。给她掖好被角,轻声在她耳边低语一声,“睡吧,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轻轻理好纠缠在她颈间的长发,望了她许久还似看不够般,唇角带着只有年少儿时才有的笑意,恍惚间似回到往昔,她亦是这般霸占他的床香甜酣睡,那时的她还是个雪团似的娃娃,粉雕玉琢的可爱,只见一眼就让人深深喜欢上。
触电一般从回忆中惊魂,仓惶起身背影僵直,再不敢看床上倩影。举步出门交代仙侍守好玄天殿,便去了天后的寝宫。
天后正坐在窗外的梨花树下,孤身独饮。一杯接一杯,恍若那清冽的液体只是淡水一般,喝得双颊绯红精神恍惚,直到见玄辰长身玉立在梨花树下,醉意才猛然醒了三分。望着他灰色如冰的眸子,兀地笑了。
“天帝这么闲。”
“不然本帝应该忙些什么?”他沉声反问。
天后轻挑柳眉,姿态端雅地斟满酒,“佳人在侧,天帝应该忙于温香暖玉之中……”
将将端起的酒盏,已被玄辰一抹灵光击飞,恼怒地瞪着她,“身为天后,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天后霍地起身,迎上玄辰愤怒的灰眸。“我只是想帮你。”
“所以你精心安排天筵,邀请妖王妖后前来赴宴,一切你早已精心计划。”
“没错。”天后坦然承认,“留下密匙让尊上去见花水,不管尊上是否救花水逃出锁仙台,于我都有可乘之机。尊上身负重伤,不惜剜心舍爱,如此良机岂能错过。留下兔儿,送尊上回返妖界,三界封印已封锁,但凭尊上天大的本事也登不上九重天带走兔儿。如此,天帝便可和兔儿长相厮守……”
“住口!”玄辰断喝一声。
“天帝,何苦还要掩藏你的心思!爱她便得到她,永远留在身边。”天后的眼底浮上一丝悲怆,“我希望你能开心。”
“你不配。”他冰冷的口气带着恼恨,天后闷笑一声,醉态地摇晃一步。
“这么多年了,天帝还在怨恨我。当日我用三日醉将你灌醉,害天帝错失救她良机。我亦悔恨不已,不该阻挠你下界……我想弥补,难道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她笑声低喃,“罢罢罢,错了终究是错了,天帝也不必执意恼我。天帝早已猜出我的心思,却不曾阻拦,明明心存私念,何必反口否认。”
玄辰的脸色瞬时紧绷,周身掠过一股寒意,荡起他蓝色的衣袂翻飞。
“你我之间只是两族联姻,利益使然,注定是一场错误的结合,总要有一个人快乐,痛苦才会减少一分。”重新坐回树下的藤椅上,执起酒壶,“这些年,你知我不快乐,纵容我放任我,旁人皆以为你恩宠于我,岂不知你亦是愧欠。”
玄辰笔挺的身体隐约一丝撼动,飘落的梨花纠缠在他墨黑的发丝间久久不落。
天后仰头喝了一口酒,看向满树雪白的梨花,“我知道,天帝真正恼的是她吃了老君丹药,备受痛苦,而她的痛苦却是为了他。”
望着玄辰远去的背影,天后的眼角泛起一抹红晕,扬起美丽的脸,任由花瓣飘落在脸颊上,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小指大小的毛笔,在指间流转把玩。那个曾经会在毛笔流光中出现的淡紫色身影,时过境迁在岁月无情的冲刷下,已渐渐模糊了容颜,只剩下一抹紫色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