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乐儿,乐儿,乐儿……”
林莺的儿子宝儿今年五岁,长得十分可爱,胖嘟嘟的小身子总是爬来爬去没个消停,不是打翻了药罐子就是将药架子上的抽屉全部搞混。林莺和丈夫便一次次不耐其烦地重新归位,林莺会对宝儿打着手语训斥一番,宝儿也只吐吐舌头就笑嘻嘻跑开了。
一朵时常坐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楼下玩耍的宝儿发呆,她不强求别的,只盼她的孩子也能这般活泼讨喜。宝儿经常偷偷去揪一把林老大夫的胡子,痛得林老大夫哎呦一声,宝儿则很开心地“咯咯”笑起来。一朵也跟着忍俊不禁,经常想对宝儿招招手让他上楼,捏一捏他胖嘟嘟的小脸蛋,但是兆瑾的目光很阴沉,非常不喜欢她接近这个孩子。一朵虽不明缘由,也只好作罢。
兆瑾这两日经常会出门,出门前还会警告她不许出门,不许随便接触任何人。在他的强势下,一朵一一点头答应。怕兆瑾回来找后账,便整日呆在屋里不出门。
好在兆瑾不拦着林莺过来侍候,每次看到林莺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的幸福笑容,一朵都很羡慕。
“夫人为何好像总是不开心?”林莺在纸上写道。
“哪有。”一朵笑了笑,慢悠悠拿起筷子吃林莺送来的饭菜。
“虽然夫人掩饰的极好,我还是看到夫人眼底若有若无的哀伤。我不能言语,善于察言观色。恕我冒昧,夫人的夫君待夫人极好,为何夫人会不快乐?难道夫人不幸福?”
幸福……
若守在身边的是孩子的亲爹,或许会幸福。若那个人不给她诸多伤害满身疮痍,或许还会幸福。若……一切真的只是失恋遗失那么简单,或许她可以收拾好满身创口重新寻找幸福。
可一切都逼她徘徊在一个没有出口的死胡同,她无法去体会何为幸福。
“你幸福吗?”一朵反问林莺,林莺莞尔一笑。
“当然。”
“我很羡慕你。你不能言语,丈夫不能看见,在你们之间没有过多交流却还那么幸福,真真难得。”
“他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他,他知我所想,我亦深知他所念,又何须过多言辞沟通呢。”林莺脸上绽放女子娇羞的柔美,如一根针刺痛了一朵的双眼。
心口一阵躁动,哐哐的好像血液翻涌,只是已没了那种砰然悸动的感觉。是啊,心意相通,彼此熟稔对方心意,又何须多余的语言!一把捂住脖颈上的通心玉,那冰凉的玉佩比她的体温还要冰冷。
腊月二十三,大雪。
兆瑾一大早就出门了,依然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洋洋洒洒的大雪将万物笼罩在厚厚的银装之下,天公不作美人们却很欢喜。有俗尘谚语,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瑞雪兆丰年确实是个好兆头。今天正是小年,送灶神上天庭的日子。人们会吃火烧糖糕油饼和豆腐汤,祭拜灶神送灶神上青天。过年也从今天开始拉开了帷幕。
一朵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笙歌欢扬,有小调子随着寒风雪花吹了进来。
“灶君朝天欲言事,晕车风马小留连,加油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圆,男二斟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
小孩子们欢声笑语在大雪纷飞中奔跑打闹,有卖糖葫芦的走过,总要吵着娘亲买上一串解馋。
如往日一样的祥和美好,安然静谧,谁也不会想到正有一个灾难即将来临。
早饭时,林莺来送油饼和糖糕,宝儿拿着糖葫芦探头探脑地跟在林莺身后,趴在门口小心向里面望却不敢进门。
一朵早就很喜欢这个胖嘟嘟的宝儿了,赶紧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望着一朵美丽的容颜,大眼睛笑得闪闪发亮。“娘亲说夫人长的极美,好像仙女下凡,宝儿很好奇仙女长什么样子。”
“哪里是仙女了,宝儿长的才可爱好看,好像下凡的小金童。”一朵捏着宝儿胖胖柔嫩的小脸蛋,很是喜欢,眼里便多了即将为人母的慈爱。
宝儿的小脸在一朵薄凉的掌心蹭了蹭,有点羞涩不好意思地说,“娘亲说我是小猪转世,又胖又能吃。”
“娘亲在夸你可爱呢。”一朵欢喜地揉了揉宝儿的头,把他搂住怀里。
“糖葫芦可好吃了,夫人要不要吃。”宝儿举着手里的糖葫芦,红红的山楂外包裹一层油亮的糖浆格外诱人。一朵小小尝了一口,酸酸甜甜很是可口。
“真的很好吃诶。宝儿真乖。”说着便在宝儿白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里面真的有个小宝宝吗?会不会也和宝儿一样淘气贪吃呀。小宝宝什么时候出来,宝儿想和小宝宝玩。”宝儿扑扇着明亮的大眼睛,小手轻轻抚摸一朵圆圆的肚子。
“里面的小宝宝在动呢,他一定也很想和宝儿玩呢。”说着,一朵便又在宝儿胖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林莺放好饭菜笑着过来,对宝儿打着手语,宝儿有点不情愿地嘟起小嘴,“娘亲说不要我吵到夫人休息。”
“没关系,我很喜欢宝儿,很开心。”正说着,兆瑾猛然出现在房间门口,三步并两步一把将一朵怀里的宝儿抢了过去,吓得宝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手里的糖葫芦掉在地上被撵个粉碎。
“兆瑾你干什么!”见兆瑾要将宝儿丢出窗外,一朵赶紧飞身而起从兆瑾手中将宝儿抢下来护在身后。
“我说过不许你随便接触旁人!”兆瑾怒声大吼。
一朵完全无法理解,他居然如此蛮横不讲理对待一个幼小稚童。“林莺!你抱着宝儿出去!”
林莺抱起吓得哭也不敢哭的宝儿,担心地回头看一眼一朵匆匆下楼。
兆瑾一把扣住一朵的肩膀,逼她紧紧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冬天的墙壁格外冰冷。
“他转世了是不是!”兆瑾冰冷的眸子里蓝光翻涌,眉心的黑色图腾蜿蜒出可怕的藤蔓。“今年几岁?也如宝儿那般大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