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她做的,没有厉弘深,只有她们俩。
眀嫣吃了点,就上了楼。向盈盈在楼下等儿子回来,等了两个小时,他没有回,倒是等到了另外一个人,言彦华。
“向小姐,你还在,我以为你走了。”言彦华的精神不是很好,喝了点酒。
“还没有,你女儿状态不是很好,我怕她出事。”
言彦华扯扯脖子上的领带,走过来,坐在独人沙发上,灯光落下,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淡淡一笑,“这是她自己的家,她能出什么事。”
“你不是不把她当女儿看,怎么又觉得这是她的家呢。”向盈盈回的轻描淡写,她和言彦华说话,不会去伪装。
“我们好歹也是旧识,能不能不要夹针带刺?今天见到你,心情郁闷了一天,禁不住喝了点酒,正好你在,我们就好好聊聊。”
“聊什么?”
“你。”
“我有什么可聊的?”
“多了去了,比如说……我们那些年的过去。”
向盈盈呵的一笑,“别说的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一样,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言彦华的手衬着沙发上,看着向盈盈,眼神里尽是对于往事的回应,“你年轻的时候和我女儿一样,胆子小,又柔弱……”
“说错了!眀嫣像她妈妈,不是像我,何必把话题绕在我的身上,不如说说眀嫣的妈。”向盈盈打断了他,她年轻的时候,是个脑残,她心里清楚,否则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样子。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坟,住着未亡人,这种人总是不被人常常提起的……
眀嫣的妈,就是言彦华心里头的未亡人。他二十多年没有对谁提起过,可今天……既然说到了这里,提一提,吐一吐,有何妨。
“好吧,就说她。”
一句话完,却又沉默……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如我给你开个头,她叫夏如,是一个坐台女,你是她第一个客户,当然也是最后一个。你是嫖客,她是陪客。你女票了她,她怀了你的孩子,她爱上了你,烂狗血的护事情。”向盈盈道。
“确实是这样……她卖,我买…男人都会干的刺激游戏。可你不知道的是,这个女人是贪心的,她用孩子要挟我,逼我离婚,要我娶她。我自然不同意,她就找上了我的母亲。”
陈年往事,说起来身边的人,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男人,有了钱和权,就会想女人,这世上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哪有什么至死不渝,只不过是责任心和肩上的担子,让你们支撑着走完这一生。
那些支撑不住的,半路就各奔东西。
言彦华慢慢的道,“说起来夏如长的真的很好看,和眀嫣一样,小巧玲珑,很招人喜欢。可如果,她不那么歹毒就好了。”
“歹毒?你怎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你孩子的亲生母亲?”向盈盈也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就不想停。
“如果不是被人逼迫,她怎么会去想着卖自己。她穷怕了,本来性子又软弱,在社会上受够了欺负。若不是有生命之威胁,她不会走到那一步。她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第一次出台就碰到你这样一个出手大方的顾客,你还说你会带她出那个地方。”
“社会经验不多又受了很多苦难的人,最受不得别人对她承诺……她会当真。你呢,玩了她就跑了。她怀孕了,期间躲了多少次,就怕被那些黑心的商人找到她,强迫她去接客。她一直躲躲藏藏,等到肚子大了,去找你。你翻脸不认人,脾气再好,也是有火气的。”
“她并不一定是要你娶她,只想让你给她一个容身之所。你数次言语奚落,数次要打她。她能怎么办,难道挺着肚子去接客,难道要让孩子出生在那个地方,她没有办法才去找你的母亲。”
言彦华喉头苦涩,这些事情……是他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可是,那时候对这个女人的讨厌和厌恶,已经根深蒂固。
“她艰难的挺到了孩子出生,把孩子生下来的那天晚上,她还是被找到了,被打,被凌辱,然后……她自杀在桥底之下。她那一辈子都苦,没有快乐过,除了在她委身给你时,你给她承诺时,她才有了一丝丝的笑容。她是个可怜人,做过的唯一蠢事就是……想要靠着一个孩子来翻转自己的命运!她愚蠢至极,脑子一根筋,却又该死的善良柔弱,你玩过她多少次,你心里没数吗?”
“言彦华,如果你但凡有点人的良知,你就该把眀嫣当作掌上明珠去疼爱……可你不仅没有,连让她的姓氏都给剥夺了。仅仅是因为她是让人不耻的卖女,你就那样对她。可她给你的时候,她干干净净,她只有你一个人呐!”
越是被岁月磨练过的人,心,好像就越柔软……向盈盈说的心口疼,她的朋友夏如,为她的那一生而叹息。
言彦华苦笑出了声,他可能就是一个没有良知的人,没有办法喜欢夏如,也没有办法喜欢她生的女儿。
“生而为人,为何不能善良…”
哐啷!
如同豆子滚落在地的声音,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到那女孩儿站在楼梯的中央,不知道听了多久,脸色卡白卡白……
手中好多棒棒糖通通滚到了地上。
她呼吸急促,小小的身躯在急剧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