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一个妇女正吃力的推着犁在耕地,她身边跟着一个小男孩,站着还没有她弯腰的高度,也在推,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道给那妇女减轻些负担。
只听陈彦长叹一声:“如今巴蜀之地,村民不若前朝十一之数。可惜‘沃野千里,荡然无民,秋不得收,春不得种’。”
丁敏君转头看向陈彦:“只要将鞑子祛除出中原,就可以还黎民百姓一个安康。”
陈彦点了点头,忽然挥鞭,策马而行。丁敏君见他加速,便也挥鞭而行。
两人一路向东,过城不入,直到行到一座山下,陈彦才勒马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丁敏君:“此处是钓鱼山。”
丁敏君抬头仰望,只见修建在山体之上的城壁,经过战火洗礼的墙壁尤为沧桑。
陈彦翻身下马,领着丁敏君朝上走去:“此处三面环水,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年蒙古可汗蒙哥就是因此地而殒身。”
“我从前跟你说,几年前我父母生了病,后来过世了,是骗你的。”陈彦忽然换了话题。
丁敏君一时有些愕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嗯了一声。
陈彦却没等丁敏君的回答:“我们陈家,虽然送了我这一支出到海外留存血脉,可是出去的人却没有一个不想着复国。”
他顿了一下:“我祖父,我父亲、叔伯,他们在岛上日日夜夜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心之所念都是将元蒙逐出中原。我是在岛上出生的,并不能理解他们那样激烈的感情,我只知道,我祖父过世的时候,把我父亲叔伯叫道房里,后来没几天他们就出海了。”
陈彦停了一会,又说道:“那几年里我几位婶婶先后病逝,到后来,岛上只有我和我母亲了。有一天,一个仆从归来,身负重伤,带来了我父亲叔伯过世的消息,而我娘没多久,也因为伤心过度而过世了。所以你来岛上的时候,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丁敏君听陈彦言语平静,脸上也是沉静的表情,但是心中却觉得他此时必然十分难怪,下意识的朝着他走近了一步。
“我那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复国。”陈彦转过头来看向丁敏君:“一直到我回到这里,我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心心念念的要将鞑子驱逐出中原。”
他带着站在数十年前的战场之上,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种苍凉的感觉。两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彦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广州府,被攻破了。”
丁敏君听到陈彦说广州府被攻破了,情绪也难以自抑的翻腾起来。虽然这个结果陈彦一早就推断过,但是当事实真的发生的时候,仍然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陈彦转头眺望远方,一面望着远处一面对丁敏君说道:“我走之前,给朱光卿和聂秀卿留下三策。第一策是攻城策,用的是里应外合,先派人混入城中,趁着城中缺兵少马之时,将城攻下。第二策是安民策,朱光卿和聂秀卿他们进城之后就会开仓放粮,安抚百姓。”陈彦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丁敏君有些担心的看向陈彦,向他问道:“第三策呢?”
“我对朱光卿和聂秀卿说,等他们觉得守不住广州府的时候,便可按照此策在城中设伏,之后开门迎战敌兵,将敌兵诱如城中,之后便可借城中之势,将他们绞杀。”陈彦微微抬头,声音中透着一股怆然:“第三策,名曰‘不归’!”
陈彦把马上的包袱打开,里面隔着两个酒坛:“朝廷三千兵卒,尽数死于城中。”他转头看向丁敏君:“而朱光卿、聂秀卿的一千余兵马,也尽数死于城中。”
丁敏君抿了抿嘴唇,走上前去,接过一坛酒,拍开泥塑:“今日,便在此祭这千余将士吧!”
两人各自拿了一坛酒,也不讲究,就这坛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之后尽数浇于地上,陈彦所带的十余坛酒被他们一一用来祭军。
丁敏君
作者有话要说:*吴昌裔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