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寿辰上大儿司马道生献给他的美人图。褒姒嬉春,这画上的褒姒端的是肤如雪唇如花红,体态纤纤,风流婉转,偏那神色冷若冰霜,唇角似扬非扬,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艳丽妩媚,连那娇美春花,似也黯然失色。
司马昱一向喜欢收集仕女图,他平生阅尽美色,府中的侧妃侍妾,也多是婀娜妩媚各有春秋的出众之辈,或许是见多了美人以致于眼界疲乏了,在他看来,美人再美,若卸了艳妆华服,却也不过尔尔。夜宿晨起,往往总见到些不尽人意之处,不免遗憾。所以不如将美人入画,最美的那一面,最美的那一刻,永远也不会变。
这玉衡山人倒是个十分难得的画手,美人风情不拘一格,不限礼教不说,描绘的也不像平常所见的仕女图那般过于注重线条圆润平滑,反而失了美人本该有的美态。务求写实,他笔下的美人,简直婉然活物,那人物逼真的,与真人一般无二,简直像要立刻开口说话,或从纸上走下来一般。
这样的美人图看着,实在叫人耳目一新,又赏心悦目至极。
不过,这样的东西,自然不该让身为女儿家的小辈看到了。因此,侍人一通传,司马昱便连忙把画卷合拢,推在了一边用奏章挡住。
“阿父,还在忙呢?”司马道福领着侍女走进来,就见司马昱正襟危坐,正十分专心地阅览着奏章。
“阿福来了。”因司马道福是司马昱最宠爱的侧室徐姬所生,自小父女见面机会多,对司马道福这个幺女倒是颇为宠爱,“前头听侍人说你身子不适,如今怎的不好生在室内修养?”
“阿父,我那都是被关久了,长时间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所以才犯了会儿头晕。现在一出来,可不就什么毛病都好了!”司马道福在现代时也是个家中宝,最是擅长和长辈撒娇,因为有原主记忆,所以对司马昱毫不生疏。
“瞧瞧你,又说怪话了,那什么空气,又是你杜撰的?”司马昱对最近三女口中时不时蹦出些新词都习以为常了。
“我就乐意杜撰!”司马道福撅嘴道,“说话不就是把自己要表达的事情说清楚就是了嘛,哪里那么多讲究,什么都固定了说法,多没趣!”
“是,是!你总是歪理多。”司马昱宠溺地道,“来找阿父有何事啊?”
“阿父,桓济今天是不是一听说我病了就走了?”司马道福尚不敢直接说不嫁桓济,只能先旁敲侧击。
司马昱以为她是不满桓济对她不够关心,道:“阿钺算是有心的了,今日来给你送了好些珍贵药材不说,还自己亲自去给你挑了首饰。他一介大丈夫,自然是不能总在我们府上耗着,总得有自己的正事要做……”
司马道福闻言打断他的话,装作生气地道:“一听说我病了就吓得跑了,看都不来看一下,难不成是怕我过了病气给他?阿父你看,他如今就对我这样冷漠,将来我嫁给他还了得!”
“你们如今也大了,毕竟男女有别,人总不好到你闺房来探看不是?”司马昱也知道两个小儿处得不太好,不过这门亲事是势在必行,也由不得女儿任性了。两方的大人也都尽量在和稀泥,希望两个小儿能在婚前好好培养感情。
“阿父你老是偏帮他!”司马道福不满地说着,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正在想主意怎么破坏桓济的形象,让这门婚事告吹,突然却看到司马昱刚才放在一边的画的一角,认清了名章的内容,顿时瞪大了眼睛。
“玉衡山人!”司马道福惊呼道,激动地扒拉开那幅画,“天呐!这竟然是玉衡山人的真迹!”要知道,她穿来之前,在网上看到一幅据说是玉衡山人手迹的画都卖到三千万了。
司马昱见她这样夸张,不由诧异,“阿福之前听说过这玉衡山人?”
岂止是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
玉衡山人,那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桓皇后,华夏五大古典美人中唯一一个才华与美貌兼备者。虽说在封建统治时期,总是被酸儒诟病,一直名声不太好,但她的画作水准却是备受推崇的。到了新世纪思想开放的现代社会时,就更有无数女人明目张胆地艳羡起她来了。特别是网络上穿越小说兴起之后,好多无知少女成天YY着穿越成桓皇后呢。
好吧,她承认,她前些天也还懊恼过,自己既然都穿越到魏晋末期了,为什么不干脆穿成桓皇后呢。
当然,她好歹没丧失理智,没把那些话喊出来,“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
司马昱见女儿已经发现了美人图,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品评道:“这玉衡山人,在画艺上颇有造诣。如此英才,倒是值得结交,前些时日正叫你大哥去送了客卿令,如今却还没得回音。”
值得结交?司马道福看着自己清朗俊雅算得美大叔一枚的便宜父亲,默默吐槽道:你何止是要结交人家!历史上,你那简直是一遇到桓皇后就脑残了好么!
不行,桓皇后的杀伤力太强大了,为了便宜母亲的幸福着想,绝对不能让便宜父亲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