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管住自己的嘴,若泄露出去,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待张婆子离去,曾氏这才闭了院门将匣子拿进屋里给李氏和桓姚看。
桓姚打开匣子,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放着十个成色上好的金锭子,一两一个,总共是十两。一两黄金,折合十两白银,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呢。从来到这个世界至今,她们手里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
有了这些钱,往后她们的日子就更要好多了。因此,桓姚这个一向对金钱不当回事的人,都有些心跳加速了。李氏和曾氏两人也都面露喜色。
除此之外,匣子里还有一封书信,是黄掌柜亲自写的,阐明了这次送上大笔银钱的缘由,并向玉衡山人表达了恭贺之意。
原来,桓姚的第一批仕女图,竟然被会稽王世子看中,一次性全数买走了,说是献给会稽王做寿礼。会稽王骨子里是个文士,在建康城是出了名的喜欢清谈和雅事之人,私底下,还有个少有人知的爱好,喜欢美人图。世子献上的画,让会稽王爱不释手,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画作者“玉衡山人”十分赞赏。因此,世子叫人来传信给黄掌柜,若再有那玉衡山人的仕女图,只管送到会稽王府上去。
除此之外,还留下了一枚客卿令,说是让黄掌柜转交给那玉衡山人。
很明显,这会稽王对玉衡山人有招揽之意。
这还是桓姚第一次收到黄掌柜的书信,按说就算这画卖了个好价钱,黄掌柜也不至于在信中那般恭维客气。毕竟,黄掌柜的书画店是建康城中极富盛名的,背后也有大世家撑腰,来来往往的,哪个不是王孙贵族世家子弟。这会稽王,竟值得他这样兴师动众?
桓姚对东晋历史实在是所知甚少,对皇帝都不见得记得清楚,更何况这样王那样王的。问过曾氏她们才知晓,原来这会稽王,是当朝总理万机的辅政王,重重官衔加身,说是晋朝的实际决策者也不为过。
很多年后桓姚知晓会稽王名讳后才恍然想起,原来他就是历史上那个怕桓温怕得跟龟孙子一样的傀儡皇帝简文帝。想不到之前竟这样有名望有地位。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若“玉衡山人”是普通文士,能得他赏识,能一举成名不说,说不定还能得到个一官半职,从此走上青云路。但偏偏,玉衡山人是桓姚这样一个深闺小女子。
对此,李氏深表担忧。无人比她更明白,盛名对女子的负累了。
当年,若非是她那成汉第一美人的名头太过响亮,也不至于让桓温知晓,在她兄长李势归降时点名要李势将她交出,她也不至于为人姬妾,落到这个地步。
“七娘子,身为女子,名声太盛不是好事。以后不要画了,这钱我们不要挣了,那玉衡山人的名头,就叫那玉书顶了去便是。”
桓姚明白李氏的担忧,却是首次和李氏有了大的分歧,“姨娘,我不甘心。这玉衡山人的名头,我是要定了。”
她原本只想着用自己的画技去赚些钱谋生计,但如今,有这样一个成名的机会摆在面前,她也是不会放弃的。
这样的乱世,女子的命运都是被男人操控在手里的,说嫁谁送谁便嫁了送了,全然不管女子是否愿意,就连那些身份高贵的世家贵女,因利益的分分合合一女多嫁也是常事。默默无闻,并不是平顺一生的保障,只能叫自己面对男权更无反抗之力。既如此,她何不做那个有盛名的,自己去搏一搏。
不说别的,单是目前的情形下,她若能搏出个名头,南康公主也不敢再那么随意将她们母女处置了。另一方面,桓温出身兵家,历来因武夫之名被世家贵族所诟病,若他得知自己有个得了才女之名的女儿,必然是会将她好生捧起来包装,不会再如以前一般不闻不问的。
她如今是想明白了,人若想得人重视,就必须要有值得人重视的价值。就算是将来会被桓温拿去笼络权贵,也比有朝一日被南康公主悄无声息地摁死在桓府后院强。
因此,桓姚不仅没有停止作画,反而绞尽脑汁,誓要画出更精彩的画作拿叫那会稽王欲罢不能。
苦思一番,她决定将连环画的要素融进自己的画作中。单是仕女图,就算画得再精美,那也是死物,吸引力有限。若将此时盛行的志怪小说一类的故事和画作结合起来,看故事的人,将画中人物带入了感情,这人,便活了。把故事情节再设计得紧凑动人些,画出人设和关键画面,其余用文字描述,像前世的漫画连载一样,不怕那会稽王不“追”下去。
只要能吸引住会稽王,叫他对“玉衡山人”更加赞赏,那么,他就一定会开始调查她的身份。这样一来,离她扬名的日子就不远了。
只可惜,如此一来,离她纯粹的艺术创作之路倒是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