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的少女,她突然有些羡慕。
见向榆停下了,宋怀时也跟着停下脚步。
他注意到向榆眼里透着的光,有惊羡,有惆怅。
他笑着问:“你要玩吗?”
向榆被他的声音唤回神,最后瞥了一眼跳舞机就收回视线跟着宋怀时往前走:“不玩。”
宋怀时:“感觉挺有意思的。”
向榆低低地笑了两声:“太多人啦,我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跳。”
这话的意思是,她想跳,但不敢跳。
宋怀时抿了抿唇,点点头,之后就没再问起这个事情。
向榆原以为这茬就这么过了,直到某一天,她突然收到宋怀时寄过来的同城速递。
里面依旧有一张字条,写着:跳舞垫,连上手机和电视都能用。
那时候,向榆心里突然翻涌出别样的热流。
宋怀时总是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上注意到细节。
溜冰场人不多,向榆跟宋怀时付完钱后,店员给了他们一人一双溜冰鞋。
宋怀时问:“有护膝吗?”
“有的,不过要另外租借,现在只剩下一对了。”店员回。
宋怀时点点头:“好的,给我拿一对吧。”
接过护膝后,宋怀时转身递给向榆。
向榆一愣:“给我的?”
“嗯。”宋怀时笑了下,“你不是第一次滑冰吗?做好防护以防万一。”
向榆接过护膝和护肘,顺嘴问了句:“那你呢?”
“男孩子皮糙肉厚,摔两下不怕疼。”
向榆没再推托,戴好护膝就跟着宋怀时一同踏上溜冰场。
刚踏上溜冰场,那种异样感顿时从身体里传了出来。
地面滑得很,向榆刚迈第一步就打了下滑,还好宋怀时在旁边,不然她就要摔个狗啃泥了。
有了开头的不顺,之后向榆抱着栏杆就不敢撒手了。
宋怀时踩着溜冰鞋在她身旁滑了两圈,最后堪堪停在她的面前。
向榆对他这种技术羡慕得不行,但再羡慕也只敢眼巴巴地看着。
似乎是看到她眼底的渴望,宋怀时朝她伸出手:“来,走吧!”
向榆抬起头。
“我带你滑。”
向榆小心翼翼地抓着宋怀时的手指,哆嗦着腿迈出了第一步。
大概是给自己施加了太多的压力,向榆迈出第一步就打了个滑,人也直直地往宋怀时身上扑去。
“我……啊——”
这一扑,宋怀时也失去了重心,两人一同直愣愣地往后倒去。
“嘭!”
向榆从宋怀时身上抬起头,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一边。
她伸手拽了拽宋怀时:“你没事吧?”
这一跤她是摔在人家身上,倒也没什么事,但宋怀时可是直接往地上摔的。
宋怀时撑起身子摆手:“没事。”
向榆一脸愧疚,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怀时撑着地面站起来后,见她还坐在地上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就像是扎了根一样。
他笑了下,调侃道:“怎么了,扎根了?”
向榆踌躇片刻,小声道:“要不我在旁边看你玩吧?我这个技术肯定是滑不好了。”
她开始打退堂鼓。
宋怀时没应:“你刚玩,我教教你。”
“我太笨了,一会儿又拖累你了。”
宋怀时了解向榆在想什么,她总是会不自信。
他慢慢弯下腰,手掌撑着膝盖,眉眼略抬,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向榆:“哪有什么拖不拖累?”
向榆一愣。
“你又不是什么负担,”宋怀时的眉眼带着认真,“而且要跟你一起玩我才有兴致啊,一个人溜有什么意思。”
向榆神色木讷,微张着嘴没说话。
宋怀时直起身,再次朝她伸出手:“我想邀请你一起滑个冰,想想。要是不玩就白白浪费门票钱了哦。”
一语惊醒梦中人。
向榆伸手拽着宋怀时,借力爬了起来。
一番滑下来,向榆的技术虽然没突飞猛进,但也能滑几步不摔了。
看着墙边的壁画上挂着的是雪山图,她的眼里慢慢闪现出一丝憧憬。
“阿怀。”
宋怀时滑了过来:“嗯?”
向榆回过头,脸上扬着笑,眼睛也比平时亮了许多:“等高考以后,我们一起去看雪吧?”
南方的孩子很少能看到像北方那样的大雪,冬天难得飘片小雪花都会让人兴奋得不行。
向榆从小到大,也只在图片里才见过那种皑皑白雪。
宋怀时看着她的眼睛笑了下,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好。”
有关于那天的记忆,长大后向榆也忘了许多。
但她始终记得那天宋怀时教她滑雪时,少年掌心里炙热的温度以及他嘴角挂着的笑容。
他的温柔缠绕了她一辈子。
一次放松后,后面的日子就是日日与试卷做伴。
就算再出门,也只是去图书馆学习。
向榆课桌上的书本已经垒到能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了。
班上的同学提议统一买收纳箱,程定询问了一番,见大家都没意见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月考成绩刚公布,向榆从教室后面看完成绩,回来后整个人就有些闷闷不乐。
陆佳穗察觉到向榆的异样,转头问:“怎么啦?没考好?”
向榆闷闷地应了声。
这次试卷难,外加她生理期的原因,没发挥好,成绩比上次退步了不少。
陆佳穗见状安抚似的安慰了几句。
“佳穗,程老找。”
陆佳穗应了声,走之前拍了拍向榆的背以示安抚。
向榆在桌上趴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准备开始自习,顺手在那沓书里抽出一沓试卷,突然的抽动让那沓书不安地晃动了几下,顶上的小章鱼挂件也“啪叽”一声掉在桌面上。
向榆被这章鱼吸引了注意。
这丑萌的小章鱼是上次去电玩城时宋怀时在娃娃机里夹到的挂坠。
章鱼有两面可以翻转,一面是开心的笑脸,一面是难过的哭脸。
向榆对这小章鱼挂件很是喜爱,一天到晚都捧着。
因为自己性格内敛,这个章鱼像是一个替她表达情绪的显示器。
她习惯在自己心情好的时候把章鱼翻到笑脸的那一面,反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把章鱼翻到哭脸的那一面。
这次亦是,她用手指捏了捏章鱼的脑袋,然后把它哭脸的那一面翻出来放在桌角就没再管了,自顾自地翻开试卷,收心做题。
这一做题,时间就过得很快,自习课一下就结束了,身旁的陆佳穗一直没有回来。
向榆抬眼看了下姜韵,见她还在做题也就没打扰,翻开下一张试卷继续写。
因为到了饭点,班上的人也都走光了。
从窗外看出去的天空与房子的交界处显现出晚霞。
“嘎吱!”
前方突然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向榆停下笔,慢吞吞地朝前面看了眼。
这一抬头,她的视线直接撞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不是前桌,是宋怀时。
他的刘海似乎长了些,原本在眉下的位置现在已经到了半眼。刘海后面的眼睛隐蔽着,但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
向榆还没说话,宋怀时就先一步拿起桌上的小章鱼看了一眼,随后视线又从小章鱼上面落到她身上。
就见他微微弯了弯嘴角,连带着眼角都上扬了一些。他笑着问:“怎么啦,今天我的小章鱼怎么又不高兴啦?”
落日余晖打照在少年身上,他逆着光,也镀了一层光。
向榆瞥了他一眼,小声反驳:“什么叫‘又’!”
宋怀时闻言低笑了两声,身子微微前俯:“行吧,那跟我说说,今天小章鱼为什么不高兴了?”
他说的“小章鱼”,指的是章鱼的哭脸,亦是不高兴的她。
向榆拿起旁边的试卷看了眼:“这次月考没考好。”
“哪门?”
向榆抬眼悠悠地看了他一眼。
宋怀时哂笑:“数学啊?”
向榆把试卷捂在自己脸上:“为什么会有数学这么难的科目!”
向榆基础不差,但数学相较别的科目的确很薄弱,本来也只是勉勉强强能凑合,但是只要考题一难,状态一差,分数就是断崖式的下滑。
宋怀时拿起向榆的卷子看了眼。
跟向榆不同,宋怀时最擅长的就是数学,这次月考的题目刁钻,但对他来说也还行。
“跟你肯定没法比,我错了这么多。”
宋怀时边翻看着试卷,边道:“考试的时候状态不好?”
向榆愣愣地“啊”了一声。
宋怀时指了指试卷上的题目:“这是基础题,你不是会的吗?”
向榆:“我算错了。”
见她一副蔫巴的模样,宋怀时也安慰了几句:“其实还行,有几道错题你公式也都用对了,好好想想应该是能做出来的。”
向榆闷闷地应了声。
恰逢这时,陆佳穗正好从办公室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陆佳穗坐到自己位置上开始收拾桌面。
宋怀时捏着试卷没抬头:“过来看看你的成绩,一会儿向你妈汇报。”
“你好烦啊!”陆佳穗翻了个白眼,“明明就是找某人无事献殷勤,懂的都懂。”
宋怀时淡笑不语。
倒是向榆听到这话,脸上慢慢浮现红晕。
正值饭点,向榆她们也没在教室待太久,见陆佳穗回来就准备收拾收拾去吃饭了。
“你要一起去吗?”
宋怀时笑了下:“不了,我这就回去了。”
向榆点点头,倒也没觉得异样。
宋怀时还在她位置上看题,向榆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等吃完饭回来时,教室里已经没有宋怀时的身影了。
桌面上的试卷与书本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唯一放在中间的是一本数学书,里面夹着考卷。
向榆没察觉异样,拿起书把试卷抽了出来准备看题,突然,她注意到试卷上贴着的五颜六色的便利贴。
便利贴贴在试卷的错题旁,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清晰地记录着每一题的解题思路。
大部分错题的解题思路都被写了出来,最后有几道难题问题出得刁钻,宋怀时没写解题过程,而是写道——
“这几题的解题过程比较复杂,我回去研究一下另一种解题方式教你。”
向榆捏着试卷眨了眨眼。
是宋怀时啊。
3
暮春,厚重的冬季校服还没脱下,俞中就迎来了春季踏青。地点不远,就在学校旁边的白云山。
分批组织爬山,先高三,再高二高一。
周五一早,学校组织了高三年段集合后,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让大家出发了。
因着爬山,向榆也没带太多东西,只背了一点吃的,轻装上阵。
学校到白云山的距离有一两千米,等走到山下时,平时缺乏锻炼的学生们已经开始喊累了。
老师组织大家休息,一声解散,陆佳穗就拉着向榆和姜韵兴冲冲地跑到小卖部去买冰激凌。
甜腻的冰霜入口即化,向榆的舌尖被冷得一哆嗦,她又咬了一口冰激凌,眼睛一瞥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宋怀时。
少年身上厚重的校服已经脱下搭在臂弯,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T恤,人站得笔直,嘴角弯着笑,似乎在跟同学逗趣。
向榆盯着宋怀时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感应,宋怀时也正好侧头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他嘴角的笑意还未消散,与向榆对上视线后,脸上的笑意更甚,他轻轻抬手冲她挥了挥。
向榆也笑了起来,抬起手掌左右摆了摆。
隔着人海,两两相望,轻轻挥手,眼含笑意。
“小榆,再不吃冰激凌就要化掉啦!”
向榆回过神,收回视线微微一笑。
俞中组织学生走的是上山的公路,一圈又一圈的柏油路蜿蜒盘旋在山间,一眼望不到顶。
路程过半,周围的同学都开始号叫喊累。
“我要累死了。”
“爬山简直是要了我的命,我真是蠢到家了才会对这次踏青产生期待!”
向榆走了几步,鞋子有点顶脚,些许痛楚从指头处传来。
陆佳穗也在抱怨自己的腿要废了。
“好啦,很快就要到半山腰了,到那就可以休息了。”姜韵在旁边小声安慰。
向榆往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落在正前方。
远处的亭子出现在视线里,她暗自松口气。
“大家在原地稍作休息,不要跑远,休息片刻后我们继续赶路。”
段长一下令解散,围在一起的学生顿时松散开来。
亭子就那么几个位置,跑得慢的也就没有位置了。
向榆就愣了一秒,再回神时,亭子已经满得塞不下人了。
“他们跑得也太快了吧。”
“是啊,我真要被热死了。”陆佳穗扯了扯衣领,“我去趟洗手间,你俩去不去?”
姜韵表示自己要去。
“小榆你呢?”
向榆摆手:“不啦,我在这等你们,给你们看东西。”
陆佳穗点点头:“那行。”
俞中组织踏青倒是挑了一个好日子,天气晴朗,春意盎然。
但难得的太阳竟然出在爬山的日子,细想好像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向榆顶着太阳蹲在花坛边。
周围的树荫已经被人占满,向榆也不好意思去一群不认识的人那儿遮光,索性蹲在角落躲阳光。
光线亮得刺眼,照在眉眼上惹得向榆睁不开眼,浑身感到不适。
突然,向榆感觉到眼前的光被人阻隔,剩下的只是一片阴影。
她抬起掩在眼前的手,眸子往上看。
少年的嘴角含着笑,脊背微微弯曲,他背着光,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他笑着问:“这样会不会好些?”
他挡住了原本刺眼而又毒辣的日光。
向榆抬着头,问:“你怎么在这儿?”
宋怀时笑着:“给你挡太阳啊。”
向榆也跟着笑了:“少贫。”
向榆也只有跟宋怀时待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耍耍小孩子脾性。
“谁贫嘴了?”宋怀时眉眼略展开了些,“我呢,没啥优点,只能给别人挡挡太阳。”
少年语声清朗,听着却惹得向榆满身燥热。
感觉到脸上的温度,向榆低下头躲了躲,嘴里小声嘀咕:“‘中央空调’是吧……”
“喂喂。”宋怀时也跟着蹲了下来,手却依旧挡在向榆面前遮光,“我听得到。”
当场被拆穿,向榆脸一红,别开脸去不敢与宋怀时对上视线。
宋怀时笑着道:“谁说我是‘中央空调’了?向榆你最近越来越没良心了。”
“我怎么没良心啦?”向榆忍不住反驳。
宋怀时:“给你挡太阳还要被你骂是‘中央空调’,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憋屈?”
向榆揉了揉脸,满不在乎地说:“那你肯定不止给我一个人挡过阳光,我这么说也没错啊!”
话音一落,眼前的人突然没了声响。
向榆也有点躁,她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讲出来的话带了一丝……呃,小媳妇似的怨气。
果然,下一秒,她听到宋怀时发出一声轻笑。
他语调上扬:“哦,吃醋了。”
向榆简直羞得没脸。
宋怀时:“行吧,我跟你解释一下。”
向榆缓缓看向他。
“主动与被动,是不一样的,好吧?”宋怀时挑眉,“我呢,跟女生接触得少,班上的女生也很少有接触,但毕竟是同学,她们让我帮个忙我也就帮了。”
向榆“哦”了一声,语调拉得很长,表示自己听懂了。
的确,按照宋怀时的性格与教养,他是会去照顾别人感受的那一类人。
宋怀时见状笑了声:“怎么感觉你还是很介意呢?”
“我哪有,你别乱说。”
见向榆一副奓毛的模样,宋怀时忍不住给她顺了顺毛。
他的手掌触上她的发丝时,一种异样的感觉由内而外萌生。
紧接着,她听到眼前少年许下的承诺——
“那行吧,以后我都听你的。还有,向榆同学想让我挡多久的太阳我都接受,随时候命,成不?”
期末考试结束,迎来了暑假。
不过这个暑假大家都很忙,长达二十天的补课,等补完课真正开始放暑假的时候,宋怀时又被家里人安排去了补习班,一天到晚与学习做伴。
向榆也忙着在店里给母亲帮忙。
八月八日那天,宋怀时逃了补习班的课来找向榆。
向榆见到他简直又气又好笑。
她怎么也没想到宋怀时会逃了补习班的课。
“你妈妈问起来怎么办?”
宋怀时说:“没事,我就说我厌学,跑去电玩城放松了一下。”
向榆半开玩笑:“好学生被我拉下马啦。”
原本只是句玩笑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宋怀时反而认真了。
他说:“不是,我就是真的需要放松而已。”
向榆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会觉得耽误了他的学习。
两人也没去哪儿玩,就在附近的麦当劳坐着吃了两个甜筒。
宋怀时提起自己要过生日了。
向榆诧异:“你生日不是九月二十三日吗?”
今天可才八月八日啊,距离他生日不还有将近两个月吗?
宋怀时难得有小孩子气性:“让你早早准备礼物嘛!”
向榆无奈:“知道啦。”
“用心点,”宋怀时突然凑近,笑着挑眉,“这可是十八岁。”
闻言,向榆忍不住笑了下。
她知道宋怀时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她推开宋怀时的脑袋:“你满十八岁了我可没有,我还是个未成年。”
宋怀时见状佯装无奈:“那好吧,我只能慢慢陪未成年长大了。”
话音刚落,两人都笑了起来。
那段不知道是否荒唐的十七岁。
4
向榆觉得最近母亲有些奇怪。
说不上哪儿奇怪,就是反应比平时迟钝了不少,时常坐在某处发呆就是好久,跟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模样完全不同。
临近开学,向榆终于忍不住了。
她问:“妈,你怎么了?”
向母好半天才回过神,一脸惆怅地扶着额头:“没事。”
“我看你这样子才不是没事。”
安静片刻,向母揉了揉额间,叹了口气:“真没事,就是你爸最近联系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我想去他那儿看看。”
向榆一听这话倒是笑了起来:“哦,原来你是想爸爸了。”
向母挥手:“去去去,胡说什么呢,我就是担心。”
向榆耸耸肩:“那行吧。”她提议,“要不我们国庆的时候过去看看吧?那时候学校正好放假。”
“你现在高三,哪里还有时间瞎跑?”
向榆笑嘻嘻地说:“就是因为高三,正好出去放松放松缓解压力。”
向母转念一想也没错,就松了口。
高三提前开学,高三生们搬进了最南边的教学楼。
那里是学校后门,平时鲜有学生去那边,而且旁边靠近居民楼,平时也没有马路上车鸣的喧闹声,安静得很。
开学考,向榆成绩稳定发挥,在年级第三十一名。
她又转头去看宋怀时,他也没上学期掉得那么多了,重新回到了理科班的年级前五。
看来暑假恶补还是有点用的。
高三的第一个月就在一张张试卷中度过,向榆从一沓试卷中抬头都忍不住长叹一句“题海无涯”。
九月二十三日,迎来了宋怀时的十八岁生日。
俞峡这边有习俗,过生日整为大,一般也只有十岁、二十岁这些整十数才会大办。所以宋怀时不可能为了生日请假出去办生日宴。
本想着吃个蛋糕吹个蜡烛就算是过了这个生日,但他身边的朋友没几个是安分守己的,趁着宋怀时生日,一群人兴致勃勃地围坐在篮球场上讨论这个生日该怎么过。
有人提出跟着高一高二那些走读的学生一起溜出去吃个晚饭,逃掉那天的晚自习,再趁着下晚自习的空当溜回来。
“也行啊,虽然也没多好玩,但起码也能热闹热闹。”
一群人对这个提议没意见,宋怀时也随他们去了。
“哎,对了,”一旁的男生嬉笑着拍打了一下程淮的背,“这么好的机会不把姜韵约出来一起玩,热闹热闹?”
“对啊,出来一起玩啊!”
程淮笑骂了一句:“一个个惦记着我干什么?有精力关心我,不如问问宋公子有没有女生带出来玩。”
宋怀时睨了他一眼:“你有病啊,扯我干什么?”
“就是啊程淮,扯怀时干什么?”那男生挑了挑眉,“你把姜韵约出来,再顺便把她朋友也一起带过来,到时候怀时肯定会谢谢你,是吧,怀时?”
宋怀时被逗乐了,笑骂了一句。
张子杰故作老成地拍了拍宋怀时的背:“别装了,兄弟我是最了解你了,对你的小心思可是门儿清呢。”
宋怀时挑眉:“你最了解我?”
张子杰:“对,也不用你多感动,把你妈买给你的那款新游戏机借我玩就行了。”
“张子杰你可别装了,怀时那心思不是个蠢的都知道好吗?”
宋怀时笑道:“行了啊,一群人总是说就没意思了。”
一群男生嬉笑起来。
徐宣林坐在一旁没再搭腔,视线也慢慢收回来落在自己两只手的虎口交界处。
之前他喜欢向榆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身边的朋友也都清楚,偶尔也会跟着打趣几句。后来,宋怀时与向榆之间那些旖旎的互动,身边的朋友不是个蠢的也都发现了。加上他自己本人都坦坦荡荡地开始开起宋怀时的玩笑,一群人也就认为他跟之前一样,对这段单恋也没多在意,大家也就当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跟着嬉笑打趣。
的确没什么,从最开始,他对向榆的感情就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敲定宋怀时生日怎么过后,一群人开始讨论起去哪儿吃。
考虑到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只能在周边,学校附近又只有几家餐馆,选择范围再一次缩小,最后一群人决定就去大排档热闹热闹。
决定好最终方案后,当晚宋怀时就去找了向榆。
还是在老地方,等向榆她们下来后,许是见到宋怀时站在那儿,陆佳穗她们就十分自觉地抛下向榆继续往前走。
向榆有些无奈,但心底又有些窃喜。
她走到宋怀时身边,宋怀时很自然地跟她对看一眼,然后两人一同侧身往前走去。
他们其实很少在晚自习下课后一同回寝室,所以今天这么一走,向榆还有些紧张。
走了一段路,大概是因为两人半天都没开口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略显得怪异。
宋怀时低头看了眼。
恰逢这时,向榆也正好抬头。
似乎是接收到了宋怀时的视线,向榆笑着搭话:“听说你们准备在生日那天偷偷逃课出去过生日啊?”
宋怀时笑了笑:“你这么快就知道了?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我刚准备跟你说呢。”
“晚自习的时候,姜韵跟我和佳穗提了一句。”
“准是程淮那大嘴巴。”宋怀时笑骂了一句。
向榆点点头:“听姜韵说程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但她在犹豫,想看看我和佳穗的意见再做决定。”
“所以呢?”宋怀时突然看向她,“你决定去还是不去?”
“当然……”向榆音调拖得很长,拉得宋怀时整颗心都吊了起来,“要去啊!”
话音一落,宋怀时悬着的心回到原处。
向榆揶揄道:“我要是不去,某人指不定往后就拿这件事来翻旧账。”
宋怀时挑眉:“那个某人指的是谁?”
向榆瞥了他一眼:“我不说是谁,懂的都懂。”
宋怀时笑了起来。
“行吧,我承认就是了。”
但事与愿违,宋怀时生日如约而至,结果那天晚自习向榆却被班主任叫去帮忙了。
宋怀时惆怅得不行,但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餐桌上,程淮见他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忍不住吐槽:“你瞅瞅你这样,大寿星怎么能耷拉着一张脸呢?”
陆佳穗端着一杯饮料,在旁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我说你也别打趣他了,人家本来就没人陪,要难过死了。”
宋怀时见状笑骂了一句。
程淮一脸不可置信:“什么没有人?”
他站起身,双手大剌剌地张开示意了下周围:“我们这一大桌子兄弟庆祝你生日,你管这叫没人?那宋公子你也太没良心了。”
陆佳穗似乎已经兴奋过头了,顶着腮帮上的两坨红晕,口不择言:“我们这一群在他眼里算人吗?”
不是,姐,你这骂人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也骂上了?
见陆佳穗这模样,宋怀时就知道她有些玩嗨了,顿时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考虑到明天还要早起上自习,一群人也没吃得太晚,到了晚自习下课的点就松松散散地溜回学校。
一群男女嬉笑着往寝室走去,男女寝室的两栋楼就在隔壁。
在岔路口分开后,一群男生大剌剌地往寝室走去,聊天声音大到频频惹人注目。正逢下课高峰点,宋怀时简直想装作不认识他们。
快到楼下时,张子杰突然拍了拍宋怀时的背:“哎,怀时。”
宋怀时收起手机晲了他一眼:“干什么?”
张子杰手往前一指:“那是不是向榆啊?就寝室门口站着的那个。”
宋怀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还真是向榆。
少女穿着校服短袖站在男寝前面的花坛那儿张望,手里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宋怀时当下撇开身后的一群朋友快步走到向榆面前。
向榆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宋怀时好笑:“该我问你吧?”
向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随后扯了扯他的袖子,视线往旁边的操场看。
宋怀时立马明白了向榆的意思,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往操场走去。
两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周围一片漆黑,最近的光源也在百米远的花坛。
向榆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宋怀时:“看看。”
“什么啊?”宋怀时边说边拆开。
盒子一打开,一个小巧精致的蛋糕出现在他的眼前,蛋糕上还写着一个“18”。
宋怀时弯着唇笑了起来。
向榆也跟着笑:“喜欢吗?”
宋怀时点点头:“还有点意外呢!”
“有什么好意外的?”
宋怀时:“意外你准备了这些啊。”
“我当然得用心准备啊,”向榆笑了下,“这可是阿怀的十八岁生日欸。”
宋怀时也笑着,视线却看着蛋糕。
他突然被向榆戳到了。
向榆插上蜡烛,悄悄地用从别人那儿借来的打火机点了火。
她把蛋糕举到宋怀时面前:“来吧阿怀,许个愿望。”
宋怀时双手合拢:“愿望要说出来吗?”
向榆:“看你自己呀!”
“那好吧,”宋怀时闭上眼,轻声道,“我希望能跟向榆一起上江大。”
向榆在旁边淡笑不语,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许这个愿望。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他们都想实现的愿望。
宋怀时生日过后,迎来了国庆。
高三学生有长达三天的长假,这直接把一群人高兴坏了。
宋怀时原本想约向榆出来玩,但向榆要去找爸爸。
见状,他索性报了三天的辅导班去学习。毕竟九月份的周考他考得不是很好,生日前后的那两次甚至掉出了年级前十。
向榆那时候已经很焦虑了。
宋怀时也有点担心自己会考不上江大,但他最近的状态的确有些松散。和之前不同,这时候自己松散下来,而别人都在努力的话,很快就会被别人甩开一大截。
成绩公布后,他幡然醒悟。
其实一直以来名列前茅的成绩根本不是自己的天赋有多高,而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他的确有天赋,但俞中有天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天赋的人也没有停下脚步,只会更拼命地往前跑。
所以他得努力了。
坐上去往邻省的列车,向榆心里充满了期待。
这是她第一次去俞峡市以外的地方,虽然不是去玩,但就算是去见爸爸也挺让她高兴的。
坐了几个小时的列车,母女三人下车后就径直打车去了向父住的小区。
小区离火车站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下了车后,向母不清楚具体位置,三人就站在小区门口等向父。
等了许久,向榆被热得不行,忍不住问:“要不你打个电话给爸爸?”
向母白了她一眼:“电话费多贵啊,我不是发了短信嘛。”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开始翻找手机。
“哎呀!”向母一声惊呼把向榆的视线又拉了回来。
“怎么了?”
向母举着手机:“短信没发出去。”
向榆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检查一下?”
“我怎么知道短信会发不出去?”
向榆:“也就是说爸爸都不知道我们来这儿了吗?”
向母塌下肩膀,只能道:“打电话吧。”
她滑动手机开始找向父的电话:“向丛,向丛……”
“爸爸!”
耳边突然响起向暮的惊呼。
向榆顿时被吸引了视线,一边问“哪里哪里”,一边朝着向暮指着的方向看去。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拐角,向榆瞬间愣住。
这时,向母也正好抬头:“哪儿?那我们直接……”
说话声戛然而止。
不远处的拐角,向父正搂着一个女人朝她们走过来。
他的视线并没有看着前方,而是低头看着女人跟她说着什么。
向暮突然问:“为什么爸爸搂着别的阿姨?”
向榆觉得自己心里的那道引以为傲、最坚强的防线崩塌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向母就直接冲了上去。
向榆心下一慌,来不及细想什么就赶紧跟了上去。
“向丛!”
向父抬起眼,直接跟向母的视线对上。
他的神色顿时变得慌张,搂着那女人的手也松开了。
他注意到向母身后跟着的向榆和向暮,神色慌张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向母冷笑:“我们怎么在这儿?我们不在这儿怎么看你带着小三遛弯呢?”
向母眼睛往小三身上一瞥,注意到面前女人的腹部略略鼓起。
向母倏然抬起头,指尖微颤着指向向父:“你出轨?还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你今天最好把这件事跟我说清楚!”
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向父只觉得难堪:“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在外面多难看?”
“我有什么好难看的?”向母扬声,“出轨的又不是我!爬别人老公床的也不是我!”
那女人也不说话,只是往向父的怀里靠了靠。
向父怒吼:“够了,你要怎么闹回家闹行了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你自己做了这种下三烂的事情,你还有脸骂我?”
“这都是家里的事情,你闹得尽人皆知对你有什么好处?”
……
向榆拉着向暮站在一侧,抿着唇没说话。
她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让她骄傲的父亲,一直支撑着她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
他从头到尾都在力争,但自始至终没有反驳过身边这个女人的一切事情。
他,真的出轨了。
她最信任的男人,说出的话不过是一些编织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