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车外的人都蒙头疾步地躲雨,那样子,好不狼狈。
唯独那个看起来像女孩儿的女人,无悲无喜的表情,竟然因为这雨,化作了淡淡地轻松。
她漫步从寺中走出来,和周围的匆匆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有人知道,这雨,冲淡了伊如心上灰蒙蒙的殇尘。嗅着清凉的空气,伊如昂了昂头,出了这里,正式走向她的未来。哪怕再辛苦,也不会回头看——她爱的和爱她的都救不了她,包括佛。
她就自渡。
“车里有伞么?”朝晨微微沉思地问。
驾驶座上的冷灰即刻回答:“有。”
伊如刚走没两步,眼下就出现了一双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皮鞋,她抬了抬眼皮,望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将伞撑在了她的头顶,自己却站在了雨里。
他身着黑色西装,脸色冷峻,笔直地伫立着,一双深眸似是好奇的看着她。
伊如疑惑地看着他,看到他被淋,本能地将伞推到他那里:“你是?”
“过客而已。”冷灰声音努力温和,将伞柄不由分说地塞在了她的掌心里,一边道,“中国和西方到底是不一样的,小姐还是入乡随俗吧。”
伊如一愣,看见了他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她是车盲,只会看它好不好看,但是不懂认车。
车型很好看。她在心里说。
眨眼间,这辆车在她面前绝尘而去,却留下了一把伞。
来得及还伞的时候,她怔在那里,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谢谢。”雨中,她轻轻自喃,“即使我并不需要。”
这位过客的话,倒让她想起了木心的话:在西方,下雨了,行人带伞的便撑伞,无伞的照常地走,没见过耸缩脖子的狼狈相。在西方,道途两车相撞,双方出车,看清情况,打电话,警察来公断处理(从出事起到警察到达之前,双方不说一句话)。仅此两则,立地可做的事,在中国,一百年后也未必做得到。
Z市有个企业叫世成,初听这个名字,伊如觉得很有趣。世成——事成——实诚——世成。她笑着站在这栋仰头看都看不清多少栋的高楼大厦门前,梦想着将来有一天可以在这里上班。
乍然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那天赠她伞的男人。他仍然是那套笔挺的纯黑西装,从车上下来,绕到后座打开了车门,尊敬的姿势让她不免好奇坐在里面的人。
朝晨从车里弯腰出来,远远地便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女人。
伊如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无措的眼神就正好定格在了朝晨的黑色墨镜上。
伊如没忍住张了张嘴,只因为从来没看过那么好看的脸。
而当朝晨将墨镜摘下,她彻底愣住,那是怎样深邃神秘的黑眸啊!
“又是她。”顺着朝晨的目光,冷灰也看到了伊如。
朝晨黑眸微眯,从她的身上一掠而过,走向公司。
“你是来还伞的吗?”冷灰目送朝晨走进公司后,立刻走到伊如跟前问。
伊如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忽而一笑,“过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