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陪许亚男去泡吧,一杯啤酒下肚就会脸红,虽然没喝醉过,但可以肯定最多一瓶就倒了。后来许亚男跟老梁确定了恋爱关系,制定了以后的人生计划,就再也不去酒吧夜场那种娱乐场所了,我也就再没有去过。
“这么好的风景,你舍得走吗?”张艳指了指我的身后,爽快笑道:“我当初就是看了这么一眼,就再也挪不动腿了。”
我想打趣一声您不是因为他才不走的么,不过觉得跟我关系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于是没有说话,转身看去……我面对着灶台和大山,刚才一阵忙乎还没顾上多看,此刻一眼就再次被美景惊呆了。
一望无际的蓝天,清澈真切,朵朵白云也白的那么无暇纯粹。下面则是像块镜子一般的羊卓雍措湖,没有船,显得有些寂寥,却也是那么的纯洁无瑕,似乎看一眼就会被过滤,救赎。昨天其实已经看过这一幕了。但我却一点也没有看够,现在想看,以后想看,天天都想看。
“先吃肉吧,看把这丫头爱的……”张艳笑着喊了声。
我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低头吃肉,却忍不住的脸红。我们不再说话,专心吃火锅,他和张艳不时的碰一杯啤酒,倒也其乐融融。不过我发现,张艳把半盘羊肉全都倒在火锅中,煮的很烂很烂才吃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果然有不同的吃法。我偷偷笑了笑。吃着惬意的麻辣火锅,讲着无伤大雅的笑话和经历,看着绝美的风景,吹着清凉的山风吹散食物带来的热气……我从来没有吃过如此舒爽的火锅,有那么一刹那,我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如果不是真实经历的话,我根本无法想象。
张艳不知道是喝多了酒,还是吃热了身子,脸色渐渐红了起来,说话也越来越洒脱,有时开得玩笑都让我觉得过分,羞耻。
“你们俩都没有结婚,不知道另一半的重要。”张艳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微醺的说道:“这个人生就是这样,找对了人,就是你在消遣生活。找不对,那可就是生活在消遣你。”
我笑道:“那艳姐肯定就是找对了人,我看你现在这样就是在消遣生活,好惬意哦。”
“是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找对了人。”张艳在这一刻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应该是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小程啊,你帮姐姐分析下,我到底有没有找对人。”张艳看着我说道:“姐姐我是上学的时候遇到的老公,是我同学,我们俩是一个班,年级一样,爱好一样,就连专业也一样。”
“在一起三年,结婚又三年,我们几乎都没有吵过架,他能理解我,我能体谅他,可能真的是朋友们眼中的完美夫妻。”
我羡慕的看着张艳,“艳姐,那你还怀疑什么?这肯定是找对了人啊。”
他突然拿起一瓶酒,仰头喝了个干净,似乎有些激动。我不由心中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惜,他死了。”张艳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说,不能白头到老,能算是对的人吗?”
顿时,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我不敢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更不敢看张艳。更别说是接话了,我默默的放下筷子,转身看着山下平静如镜的羊湖,突然拿起那瓶一直没喝的啤酒,大着胆子对张艳说:“艳姐,我敬你,节哀。”
他也又开了一瓶啤酒,凑过来一起碰杯。张艳笑着跟两人碰了下,然后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悲伤也消失不见。
“今天也就是喝了点酒,才说这么多,其实我很不愿意提起这个。”张艳夹了一块牛肉扔进锅中,接着说道:“他死了是咎由自取,是不负责任,是抛弃了我,我不想为他伤心,也没必要因为这个不开心。”
“他为了追求自己的事业,跑到西藏来追求原生态,寻找最真实的高原美景……结果不见了,应该是被狼给吃了。”
张艳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说一个画画的,画点小猫小狗不好,为什么非要画狼?”
“我找了他一年,现在不想找了,总不能一直找下去吧……”张艳笑了起来,却又像是在哭。
一时间,三人沉默起来,只有他和张艳喝酒的声音。我却想起了昨晚在荒野里不停的嚎叫声,嗷呜……
“其实,我跟你有点像。”他似乎也喝上了头,接着说道:“我也有个又爱又恨的人,就是我的阿爸。”
“他是我们这一带的第一个黑颈鹤巡护员,几乎知道附近上百处黑颈鹤落脚点,也知道每年会有多少对黑颈鹤大概会在什么时候经过这里。”
他像是陷入了一场痛苦煎熬的记忆,缓缓诉说:“我笑得时候很崇拜他,觉得他懂得很多,很厉害。可是后来渐渐长大,却恨起了他。因为他不管我,不管我阿妈,不管家,我们不管是生病还是吃不上饭,都不能指望他,甚至都找不到他。”
“他永远都在照顾黑颈鹤,甚至拿着家里唯一的粮食去喂黑颈鹤……”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很多时候,我都很羡慕黑颈鹤,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只黑颈鹤,这样就能得到父亲的关爱……”
我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幸亏那时候社会好了,从城里来了大卡车,拉着粮食,炒面,还有肉干来援助我们,不然我应该都被饿死了。后来,政府又让我们免费上学,我学了文化,懂事了,理解阿爸了,又去了拉萨上大学……”
“可就在大二那年,家里突然打来电话,说阿爸不见了……”他喝下一口酒,叹了一声说道:“于是,我就辍学回来找阿爸,找了三年,找到了现在……”
我完全被他的过去给震撼了,下意识的问道:“那叔叔他……还没有找到?”
“没有。”他摇摇头,看向身后连绵不绝的大山,满脸的迷茫,“应该也是被狼吃了,不过,我会一直找下去。”
他随即眼神一变,再次变得坚毅起来,“直到找到他为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端起酒杯,“我祝福你。”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