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从西天拉扯过来,天上孤星几粒,山里的村落里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偶尔有人走动的声音,炊烟也再一次飘起来。一日的辛劳之后,人们开始享受片刻的闲暇时光了。邓家的院子里,下人们在灯笼里点起蜡烛,橘色的火光于是将院落照亮。
“怎么回事?”书生微微皱了皱眉头,冲来人这般问道。
“谁知道啊。”叫王一的小二在他对面的地方,说起话的是,表情有些茫然。这样说完之后,他似乎是注意到自己话里的问题,于是连连摆着手:“不是、不是……是说不清楚。”
“今日午时,玉屏楼、金风楼……以及其他的酒馆都开始学着临仙楼,弄起的贵宾制度,我过来的时候,各大酒楼的小二们都还在街头发着传单。很多人被吸引过去了。”
“在岩镇里寻不着你,后来才知道你来了王村,东家便派我过来。”他说到这里,才注意到许宣脸上的伤痕,语气带上了几分意外:“许公子,你怎么受伤了?”
临仙楼开业到得如今,已经有些日子了。迎来送往,很多的明面上的东西,也都被有心人看在眼中。这段时间,因为临仙楼的崛起,玉屏楼之类原本岩镇的高端场所受了影响,普通客流已经被分走了很大一部分。
如果说这样的损失还勉强能够承受的话,那么来自高端客源上的损失,就让人有些坐不住了。
当日临仙楼正式开张之时,借着“墨展”的名义邀请来的很多官员以及士绅商贾,这些在随后的宣传中也一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很多官员、士绅们享受到比较新奇的服务,因此就将聚会的地点定在临仙楼。这样的情况之下,同他们有些关系的人,无论是真心实意,或是溜须拍马,也都时常会来临仙楼光顾。
“终于坐不住了……”
许宣笑着摇摇头,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没有预料的,所意外的便是时间同他原本的估计相较,要提早了很多。
当然,也只是意外而已。在商业上,他的信心要超过其他方面。既然已经能领先一步,那也就够了。他相信自己先前一番精心的安排,从根子里让临仙楼的管理模式趋向合理化,这比玉屏楼、金风楼在临仙楼的压力下做出的小修小补要高上太多了。
许宣随后多问了两句,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醉仙居就不说了,在岩镇的酒楼的第二梯队里,排名是很靠前的。因此对原本在同一层次的临仙楼所取得的成绩眼红之下,做一些针对性举动,这个可以理解。但是紫霞楼这种靠卖蛋炒饭撑场面的小酒店……居然也来凑热闹?并且,时间还掐得这么好?”
心中若有所悟,许宣随后又多问了几句,于是一些想法也就清晰起来——有人在针对临仙楼。至于到底会是何人,一时间也无法下判断。
不过事情并不算急迫,虽然玉屏楼等方面的做法可能会对临仙楼造成影响,但是许宣一直认为竞争是一件好事情。一项生意若想长久做下去,市场的活跃是必须要保证的,至于如何活跃市场……只要有竞争也就可以了。
眼下许宣已经进行了种牛痘的实验,在没有出结果之前,他并不准备离开。另外,便是留在这边,对柳儿安心养伤也多有益处。更重要的是,五峰遗宝的事情才刚刚过去,他需要一些时间,将事情在心中做一番沉淀。随后的报复,或是其他举动,也需要细细考量一番。因此,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
心中做出决定,许宣对着王一稍稍嘱咐两句,也无非是让他留心一些动静。
王一点点头,随后就拱手告辞。从他进来邓家,到得此时此刻,同许宣说的话其实也没有几句。但是只是见到他的人,王一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但是因为临仙楼那边等着回复,因此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
正准备出门口,许宣在他身后将叫住他。
“如果真的要确定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对付临仙楼……只要做一个确认就可以了。”许宣想了想,提笔在身前的纸上写了一些字,随后交给王一:“将这个带回去,交给许家小姐……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虽然从管事里提拔了一些颇为精明的可造之才,但是时间毕竟还短,临仙楼到得如今有能力独当一面的人才,还不曾出现。因此,能算得上临仙楼的主心骨的,眼下也只有许宣。但他既然不在,那么主持临仙楼局面的人选,最合适的便是许安绮了。
少女在几个月前就有了将李既安认做弟弟的想法,因此名义上算得是李既安的姐姐。这样的事情,让她出来主持,问题想来是不大的。另外,许家同李家有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因此在鲁氏那里也交代的过去。
王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许宣望着他的背影沉吟了片刻。但这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一些阴谋论,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也不适合作深入的思考。于是想了片刻,没有什么头绪之后,也就放过去了。
“许公子,岩镇的事情……不要紧么?”白素贞这个时候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走上前笑着说道。
许宣才微微回过神来,闻言“呵”地笑了一声:“即便有事,大概也只是刚刚开始,眼下来说……无妨的。”准备做事之初,许宣就对于有可能遇到的问题做到了心中有数,这个时候说起来,自然也是自信的语气。
白素贞点点头,她对于经商不太懂,因此也就不曾多说什么。
晚膳之后,邓家替许宣等人安排了住处。邓家原本就有人在外经商,因此对许宣也有过耳闻,眼下许宣正式地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加上他同白素贞的关系,因此邓家也表现出比较欢迎的姿态。
夜间许宣同白素贞在看病救人的问题上进行了一些交谈,其实所谓的交谈,也只是他照着记忆中的东西,将西医的一些理念同白素贞做了一番简单的讲解。至于对方能理解到什么程度,他也不好说。
身子毕竟是受了伤的,又整整一个昼夜不曾休息,因此将女子送走,他便在床上躺下来,带着阳光气息的被褥,显然是白日里才晒过的。惬意之下,几乎是不曾挨着枕头,人就已经睡着了。
灯火亮起,灯火有渐渐熄灭。黑暗覆盖了安静的山村。
云从天空中飘过,风呼呼地吹动草叶。
水浪东流。
天又渐渐放出一丝亮色……
农家的人们,起的比较早,待到鸡叫三遍之后,浣洗衣物的声音,说话的声音,走动的声音就在村子不同角落响起来。
许宣一直睡到日晒三更,晴朗的天气里,他伸着懒腰将窗子推开,望着外间碧蓝的晴空,很是嚣张的笑了一阵。身体因为睡了一夜的缘故,到处都是酸痛的感觉。只是精神经过一夜的补充,已经好起来了。
白日里又是替人看病,在这样的过程中,原本一些停留在理论层面的东西同现实结合,倒让他觉得有些获益匪浅的感觉。甚至在一些问题上,白素贞也会过来同他商量。当然,女子内里的目的也只是做一个参考。许宣只是占了后世的某些资源,高屋建瓴一些罢了,若说起真正的医术,在白素贞面前是根本不值一提的。
郑婉仪等人已经先行回去了,留下来是方元夫。平日里他除了跟随许宣一道替人瞧病,学了些东西之外,剩余的时间就是读书。院试毕竟不远了,作为一个读书人,这些事情无论如何是要面对的。另外,也是在许宣的强烈要求之下。只是奇怪的地方在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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