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说你这人一辈子干不成一钱事呢!”赵香梅平白被泼了冷水,老大不高兴地戳了一下丈夫脑门,但听了这话到底还有几分惶惶,便向大儿子讨主意:“大宝,你爹担心得也有道理,要是这事闹将出去,村里咱还能待么?”
“待不了,就不待!”聂秀林及时安抚,循循善诱道:“娘你想啊,有了这笔银子我就能顺利参加诗会,届时好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要参会呢,不拘得到哪一位的赏识,我今后乡试也就有了门路,再者,托他们帮个忙给您二位找个体面活计,咱就在城里安了家了,以后再不必在土里刨食啦!”
赵香梅本有七分动意,一听这话心动到十分,是啊,只要大宝得了赏识,那可不就是一家子飞黄腾达了?做个城里人,更是她毕生的梦想!
聂秀林见她低头不语,又趁热打铁道:“更何况那铁器放在空屋里,咱也不知道谁的,或许是人家不要的废料也未可知。趁夜拿了就往镇里去,任谁也瞧不着,这不叫偷,这叫小屈大申!”
“大宝说得对啊!”聂志高一听分析,喜得眉飞色舞:“就这么着,今夜就干!”
三人拿定主意,进一步商议起细节来,浑然没有注意到屋外一个小小的身影。
聂小宝站在门外一侧,听了个清清楚楚,半晌才觉得身子有些发僵,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爹娘是个什么品行他一向是知晓的,可大哥是个拜过夫子念圣贤书的,怎么能……怎么能撺掇爹娘去偷呢?
即便聂小宝没有摸过书本,也知道偷盗这种事寻常人家是不会堂而皇之拿出来谈论的。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羞耻感,身为子女,似乎不该嫌弃爹娘的品性。
可是很显然,爹娘的行为是在损害聂绾绾的利益,而他这些天在聂绾绾家干活,有的吃也有的拿,要是明知计划却一言不发,成了个什么人?
但若真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聂绾绾,那么她绝不会轻易放过,爹娘势必会被严惩,名声扫地……
生平第一次,聂小宝感觉自己弄不清这复杂的是是非非,似乎整个成人世界的滔天巨浪向他席卷而来,长大,是这样的么?
翌日早上,秦武之屋中。
“……那王记铁铺二掌柜亲口保证,货源稳定,我有意限定了他们时间,要七日内交货。”聂绾绾神情认真:“既然铁器可能出自军中,想来这几日他们定会加快动作,十有八九会露出马脚。”
秦武之赞许地点点头:“我会叫玉瑾他们派人调查此事,尽快弄清真相。这事还是多亏绾绾丫头心细了,若非你说,怎么也想不到军中还有这等蛀虫。”
“秦爷爷说哪里话?我既蒙您关心爱护,岂有瞒您的道理?何况这也是事关朝廷的大事。”
聂绾绾抿嘴笑了笑,辞了秦武之去屋外,正要跨出门槛,却听得外头传来啪塔的瓷器碎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