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来自黑暗,有股灭世的意味。
棠意礼被荀朗放到床上时,房间已经彻底陷入夜色里,这个卧室是从前的一倍大,弧形的落地窗,占了整面墙,月光色的纱帘,只拉了一半,晚风扬起缀满流苏的一角。
棠意礼迅速钻进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一团,等候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床前的黑影,退掉上衣,如他往常一样,赤膊入被,微凉的皮肤,带着雪后微融的气息,荀朗从后面抱上来的时候,棠意礼浑身一紧。
可男人再无动静。
下巴抵在她的脑后,合身而拥,“睡吧。”
棠意礼有些不可思议,但又不敢去看,僵直着身体,闭上眼。
搬家可能真的把人累坏了,棠意礼能感觉到思绪慢慢远离,眼皮上的世界越来越沉。
然后坠入绝对黑暗之中。
住新家、睡新床,能一眼到天亮,完全没有睡眠障碍,也挺神奇的。
一夜无梦,棠意礼觉得身上都轻松了,在床上翻了个身,发现旁边的枕头已经空了,酒红色寇丹甲,在白色床褥上,轻轻抚过,能感受到些许温度。
荀朗应该起了没多久。
棠意礼揭开被子下床,刷牙洗脸,完全没有人气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纸箱和行李,昨晚她还没觉得怎样,这会却觉得凌乱得让人心烦。
护肤品不在手边,她扎头发的皮筋,也不知道落哪去了。
擦过脸的棉纸巾,被重重扔进垃圾桶,她才发现,里面没套袋子。
起床气不期而至。
棠意礼迈步走出卧室,通过一段乱糟糟的走廊,客厅也没有人影,她转了一圈,有种糟糕透顶的感觉,当时就想拎箱子回容景公馆。
这时,玉姐端着一只大汤碗,从中厨走出来。
“醒了啊,阿梨,正好,小馄饨煮好了,还有三明治,你吃什么,给你盛。”
拜房子太大所赐,要不是玉姐出声,棠意礼还以为这房子里只有自己。
谢天谢地,还有别的活人。
“你怎么来了?”棠意礼问。
“我怎么来了?”玉姐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荀朗让我来的啊。”
“他说怕你想家,为了让你吃口热乎的,大早上派司机就把我接过来了,你赶紧过来吃,一会儿,我还要要去物业办个门禁,往后我每天早上过来,给你们弄吃的。”
“哦。”
棠意礼傻傻地站在那,把乱蓬蓬的头发,别在耳后,用一种奇怪的口气,又问:“那,荀朗人呢。”
“就在你身后啊。”
玉姨忙忙活活地进了厨房。
棠意礼却被“你身后”三个字给钉在了原地,生怕身后扑来的是猛兽一样,她用最慢的速度转身——
荀朗只穿了件黑色篮球背心,腋下开口恨不得到腰,一看就是刚撸完铁,肌肉大面积充血,大块纠结,布满凸起的青色血管。
额头挂着汗,他在用毛巾擦脸。
露出的一双锐目,弯了弯。
可能是觉得某人晨起的样子,过于呆萌了。
“早。”他说。
棠意礼这才发觉,自己在人家的背肌和虎头肌上,看了太久了,赶紧收回视线,说了声。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