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前方那修挺的身影,秦素心中直是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何感受。
事实上,自从经由哑奴口中听到那句“一曲《南山》何日还,弥悠不出谁可撰”之后,秦素的心,就再也不曾平静过。
今日与桓子澄一晤,与其说她是来送行的,倒不如说,她其实是想要听一个解释——合情合理,却又很可能匪夷所思的解释
弥悠,是前世中元二十年前后才崛起的一代名伎,而此时才是中元十五年,这世上,还没有弥悠这么个人。
桓子澄所说的那短短十四个字,终是将秦素眼前的迷雾拨开,让她想明白了许多事。
那些她隐隐察觉到的变化,却原来终有其因,而这原因,她这个知情者,应当是最为明了的。
“殿下怎么这时候跑出来了?”人还没走近,桓子澄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语气中居然含了几分责备:“天气寒冷,外头又乱,殿下不思在宫中静养,却偷跑出宫,万一出了什么事,如何是好?”
走在他身边的哑奴此时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从没发现,他家主公居然也能有这样话多的时候。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他家主公也是个人,总要说话。
可是,这一番明是责备、实是关切的话语,桓子澄不曾用来叮嘱自家弟妹,却偏偏是说予了中元帝的女儿听的。
何解?
哑奴只觉得万分疑惑,总觉得在晋陵公主的面前时,他家主公的言谈举止,总有种怪异地不协调。
“我们是随着众人混出宫的,绝不会被人发现。”秦素此时便说道,又将手指了指阿忍,笑意盈盈:“我也有她护着呢,她可比旁人管用得多。”
桓子澄的视线往阿忍身上扫了扫,眼角微微一眯:“唐人?”
“是。”秦素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弯了弯唇:“反正桓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啦。”
她这话唯桓子澄一人能懂,此刻闻言,他冷峻的脸上,便有了一丝柔和的神情。
秦素便又笑看了他,作势屈身道:“我只是想与郎君说几句话罢了,还请郎君行个方便。”
桓子澄面上的柔和又添了两分,向哑奴微一点头:“把周遭清一清。”
哑奴躬身行礼,身影一闪,已然不见。
秦素与桓子澄对此已是习以为常,面色不动,唯阿忍的眼底划过了明显的惊艳。
她许是没想到,青桓身边随随便便一个奴仆,身手竟也如此之高,确实出人意料。
“阿忍你也下去吧,我与桓郎要聊一聊。”秦素轻声说道,向阿忍点了点头。
阿忍回过神来,也不作他想,行了个礼便退去了远处。
四下里再无旁人,秦素便抬起双眸,深深地凝视着桓子澄。
桓子澄却是没在看她,而是挺立于她身畔,望向了树林的深处,眸光空茫而远,仿佛在想着什么极遥远的旧事。
一时间,二人皆不曾说话,唯风掠树梢,携来远处尘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