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子澄正在看着传来的消息,面上是一贯的淡然表情,待看罢之后,他便将其中的一张字条交予了哑奴。
哑奴垂目接过字条看了一眼,面上陡然现出了讶色。
他反复盯着那字条看了好几遍,方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桓子澄:“此事……可确定?”
桓子澄淡淡地点了点头:“我早就怀疑了,如今青鬼那边消息传来,已可确定。”说至此处,他不再言声,而是自隔板下取出了纸笔等物。
哑奴立时知道他要做什么,便熟稔地上前替他磨墨,桓子澄提笔沾墨,挑了张白茧纸出来,在上头略写了几个字,推到了哑奴的面前。
哑奴垂眸看了,眼中便露出了更多的讶然,抬头问道:“郎君早就布了后手么?”
桓子澄冰冷的眼底深处,划过了一丝讥嘲:“在旁人眼中,我桓氏原来已是如此不堪,几如坊市,什么阿猫阿狗皆可进出。我若无后招,岂不是愧对于敌手?”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中难得地有了情绪,那是一种沉着与笃定,还有着几许隐约的傲然。
哑奴愣怔了好一会,方才叹了口气,面色倏地黯淡了下去,低语道:“夫人……原先可是很欢喜的。”
“空欢喜而已,不值一提。”桓子澄接口说道,语声变得极为冷淡,就好像此时所论的不是亲生母亲,而是一个陌生人,“此事若不断,只怕母亲往后再无欢喜之机,我桓氏,亦逃不脱灭顶之祸。”
哑奴悚然抬头,愣了片刻后,终是敛去了情绪,肃容道:“主公说得是,我妇人之仁了。”
“无碍的,人之常情罢了。”桓子澄说道,面上没有一点责怪或埋怨。
他怎么能怪罪旁人?
他是个死过一次又重新活过来的怪物,这世上能够与他有共鸣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罢了。
轻轻地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无谓的思绪,桓子澄看向哑奴道:“我叫哑叔收着的东西,还在么?”
听得此言,哑奴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复杂,沉吟片刻后,探手自怀中取出一个扁扁的锦盒来,交予了他。
桓子澄接过锦盒启开盒盖,却见那里头放着一页折起的纸,那纸的颜色已然泛黄,看起来薄且脆,一望而知是有些年头的了。
“很好,做得极旧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动作,仍旧只凝目看着那张旧纸。
虽然是折起来的,可因了纸页薄脆,这页纸便显出了几分透明,能够隐约瞧出纸页背后画了一幅画,画中少女容颜娇美,身旁是一枝灼灼桃花,旁边还有一方颜色奇特的碧色钤印。
哑奴便低声禀道:“这是小宁亲自泡制的。他向来喜欢这些,据他自己说,已可乱真。”
桓子澄微微点头,唇角动了动,面上便有了一分感慨:“在哑叔的面前,宁宗也变成小宁了。”
哑奴憨憨一笑:“他比我矮了好几辈,自然是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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