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苏文清是在开玩笑,毕竟这女人如何爱诗爱花,这半年来他是有目共睹。哪怕之前的诗没有人看,她也坚持了好几年,可最近她都有了些名声,怎会不想写?
但她现在很不对劲,袁代就先安抚道:“文清,你若是累了,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苏文清:“也许,你说对了。”
袁代:?
嗯?他刚刚说了啥来着……
苏文清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粗糙不堪、处处是茧,其实往常的时候,还会沾染上一些墨水:“我可能真的失去了做诗人的本心。”
“起初,我只在乎我的诗写得好不好,是否抒发了我的心意,这一首,有没有比上一首进步一些?”
“后来,我在乎我的诗有没有人看,哪怕仅有一人赏识,我也觉得足够。所以那天你说,你看好我,想帮我的时候,我是真心感激你。”
她早已断了婚嫁念头,是妻是妾并不在意,她只知道袁代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她,这层身份是新的枷锁和陷阱,可她无所谓,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如今,经过吴声一事,我发现原来我如此在乎我的名声是否响亮;在乎苏文清这三个字能不能扬名天下;在乎千百年后,《问天》下的署名是吴声还是苏文清,那本诗集的书封上刻下的名是你还是我!”
“对……”她点点头,自问自答地说,“我就是在乎这些虚名。”
异想天开。
袁代在心里冷笑。
“我是异想天开。”
袁代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眶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瞧着面前的女人看进他的眼里,听她半是不解半是好笑道:
“难道真的……是我想要的太多吗?我思前想后、深思熟虑,只想明白一点,就是我不愿意。”
不愿意什么?
帮他写诗?
这可不——
袁代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头上一重,意识全失。
再醒来时,他脑壳疼得厉害,屋里黑乎乎的,烛光不知何时被人吹灭,袁代发现自己正倒在地上,这三月的天把他冻得鼻子下横了几道鼻水。他茫然地擦擦鼻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隐约瞧见有个人影趴在暖阁上。
苏文清?
这个贱人到底在发什么疯?等天亮了用早膳的时候,他得好好训斥她几句,不然她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当他走近瞧见了苏文清的模样,袁代的瞳孔蓦然收缩。
他先是下意识退了一步,而后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难以克制地生起一团怒火,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挥起了手,使尽力气地往下打去,却因为自己还有些摇晃,本来要打在苏文清脸颊上的手,歪曲地打到了她的下颚上,他自己还被骨头顶疼了。
又因这打人的大动作让他重心不稳,左脚拌右脚的,直接脑袋往暖阁的隔扇上一撞,好好好,本就不清醒的脑子这下更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