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用,存着一个想法,试了总有希望,也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心理安慰。”
卢主任道:“我能够理解。”
“那好,您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医院。”
“那我就再冒昧打扰一下,今天家里来了一个江湖郎中,他给我继父开了一张药方,继父已经服用了一副,我不放心,所以就将每个成分弄出来一点,带过来让您甄别一下。”
卢主任道:“哎呀,白总,你对孟书记的感情,胜过很多亲生的父子情,真是让人感动,好,你来吧,我等你。”
……
江南省被长江一分为二,江边城市的发展远远超过内地,南安市作为省会,被建设的美轮美奂。
现代都市,夜景总是能说明一些东西。
孟雪驾驶着卡宴,戴着墨镜,披散着头发,十足一个时髦女郎。
许钟坐在副驾,东张西望,似乎没见过世面一般,似乎是孟雪包养的小白脸。
总而言之,这车在路上还是有一定的回头率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虽然卡宴也算是不错的好车,可是,路上街头好车比比皆是,所以即便是想看好车的小伙伴们,也是目不暇接的。
尤其是在晚上,在夜幕下,很多不挂拍照的豪车被公子哥、太妹开出来,猛踩这油门,肆无忌惮,惊吓这行人。
许钟摇摇头:“南安有些乱吧!路上没有交警吗?”
孟雪道:“交警是有的,可是他们眼睛很亮,知道哪些车能管,哪些不能管,对于不能管的,只好如同躲避瘟神一般,退避三舍。”
“这怎么行?”
“事实就是如此,到处都这样。”
一时间,许钟也不说话了,其实想想,也的确如此,任何地方都有特权阶层,都有让人无语,让人郁闷的存在。
真正的平等从来都不曾存在。
默然无语了一阵,孟雪扫了许钟一眼,道:“哥,别想不开心的事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迪吧,咱们蹦迪去。”
许钟笑了笑:“咱们去蹦迪,只怕其他人就蹦不成了。”
“呵呵,要的就是那个效果,哪个不服,可以跟姐姐我单练。”
“好,就去迪吧。”
“那就红棉迪吧,好吗?”
许钟一摆手:“我有不知道,随便。”
卡宴一路保持着五十公里的速度,孟雪驾车的技能没的说,就算给她一架飞机,她都照开不误。
璀璨的夜灯透过车窗,映在许钟的脸上,映在他茫然无神的眼中,如梦如幻。
“唯一纯白的茉莉花,盛开在琥珀色月牙……”腰间的手机吟唱起来,打断了许钟的发呆,他拿起手机,看到是强志峰打来的。
接通后,问道:“志峰,怎么这么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秦书记,明天虹彩要召开职代会,您知道吗?”
“什么,我居然不知道,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我就知道,虽然你的调令已经下发,可是你的工作还没有交接,你还是虹彩的一把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许钟“啊”了一声,道:“什么?你是说,我的调令下来了?”
“是啊,这你也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龙阳市的驻京办主任了,秦主任。”
从强志峰的语气中,许钟听不出半点调侃的意味。
“志峰,咱们是兄弟,想说什么,不要跟我兜圈子,直说。”
强志峰道:“好,秦书记,明天的职代会有一个重要的议题,那就是选举产生新一届领导班子。”
“这么说,我已经不是了。”
“我不这么认为,可是龙阳市委是这么认为的,这次出席职代会的,还有市委组织部和市纪委的同志。”
“我不是提名你为副总的候选人了吗?”
“只怕有人搞小动作,不过,即便我成了副总,也是无力回天啊,秦书记,你应该懂的。”
许钟叹了口气:“志峰,你有什么想法,是不是要我回去一趟。”
强志峰坦然道:“我当然想你回来坐镇,可是,你就算回来,只怕也是于事无补,看来,已经是木已成舟。”
许钟道:“志峰,不要那么悲观,其实无论如何,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获得职工的认可也就够了,不是吗?”
“可是我不想干的太憋屈,不想有一天虹彩再想过去一样,有哪个不明所以的职工戳我的脊梁骨。”
“如果让你干一把手呢?”
强志峰一下瞪大了眼睛:“我根基尚浅,手底下没有什么得力的人,只怕干不来。”
许钟沉吟片刻道:“其实我也觉得你资历有些浅,不过……我再想想吧!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嗳,好的。”
放下电话,许钟一阵唉声叹气,孟雪笑道:“哥,你怎么了?”
第九百零五章生死时速
许钟耸耸肩膀:“没什么,我很好啊!无事一身轻。”
“什么意思,刚刚听了个大概,好像你已经不是虹彩的老总了?”
许钟苦笑:“那帮政府的老爷们太无情,没人性,简直就是卸磨杀驴,鸟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呵呵,哥哥,没见过你这么大的怨气啊!”
“过分,实在是过分!”
“好了,出来玩就开心点,咱们快到了。”
“嗯,开心。”
考虑再三,许钟还是给潘杰拨了一个电话。
潘杰就是下一届常务副市长,他刚正不阿,从目前看来,应该是跟市委书记高瑞国走的近一些。
龙阳市的情况很特殊,市长冉宏昌不是市委副书记,而潘杰的任命就更特殊,常务副市长兼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这个任命不容其他人不多想。许钟从省里听说了关于潘杰的任命,相信其他人也能听到,包括冉宏昌。
为了虹彩,为了强志峰,许钟拨通了潘杰的手机,潘杰接通了笑道:“许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潘市长,打扰了。”
“客气什么,如果是为了私事,再说这样的话。”
“厉害,果然有大将之风。”
“呵呵,少拍马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还忙着呢!”
“是是是,不过作为领导,言谈举止还是要注意的。”
“跟你说话的时候,我没把自己当领导。”
“潘市长,我不是为了私事,听说明天虹彩召开职代会,在会上要产生新一届领导班子,我已经被自然而然的除名了?”
潘杰笑道:“是啊,虹彩已经没有你这号人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作为一个党员干部,难道想躺在功劳簿上安逸享乐?虹彩已经走上正常的轨道,还有更加需要你的地方。”
许钟道:“我可以离开虹彩,但是,我有必要为了她的将来,尽最后一份力。”
“哦,什么意思?你说,我听着。”
“潘市长,你也知道,虹彩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多么的不容易。自古以来,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如今的市场日新月异,必须紧紧把握住市场的脉搏,生产处对路易销的产品,并且做到成本低廉,这样才能永远屹立于不败之地。”
“说得好。”
“可是,在如今这样的市场形势下,领导的素质和意识就非常关键,我认为……”
潘杰笑道:“我知道,高书记也很重视明天的选举,你说说自己的想法,我会考虑的。”
许钟沉吟片刻道:“吴仁草和王教养背景资历很深,按照常理,吴仁草是第一顺位,王教养是第二,可是,对于这两个人,我不想过多的置评,只有一句话,他们不是帅才。”
“那么你认为谁可以执掌虹彩的大印。”
“这个人资历稍微有些浅,但是群众基础很好,关键的是心系虹彩,目光远大,有着强烈的责任感、使命感和危机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作为一个领导人,必须居安思危。”
“呵呵,你真是一套一套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告诉你吧!我现在就在虹彩,正在准备跟相关人谈话,你还有事吗?没有就挂了啊!”
“啊,原来你……”
“好了,再见,别忘了,抓紧到驻京办上任,还有,别忘了,你的顶头上司是我,你要对我负责。”
“嗳,领导。”
看到许钟落下电话,孟雪抱怨道:“哥,你的电话也太多了点儿。”
“没办法,成功男人都是这样的。”
突然,孟雪脸色一变,许钟也感到不妥,因为,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悍马呼啸着冲向了他们的卡宴……
白向伦在市肿瘤医院找到了卢主任,卢主任是东南地区癌症权威,国家特殊津贴享受获得者,在东南地区,乃至全国,乃至亚洲,都有着极高的声誉和知名度。
如此一个名人是很忙碌的,一天到晚接待医患,如果不是白向伦,也许这个时候他就不见外人了。
白向伦走进卢主任的办公室时,表现出一脸的谦恭,在卢主任的示意下,拿出了拿包药样。
卢主任虽然是西医,但是对中药药理也了解颇深,只是淡淡一嗅,便将成分说出来个七七八八。
白向伦当然是马屁不断,他哪里知道,即便卢主任是胡说八道,他也是不得而知的。
待打开药包,方子的味数跟卢主任说的一样,白向伦不由再次竖起了大拇指,刚要狠狠地恭维几句,却看到卢主任的眉头皱了起来。
白向伦顿时禁声,默默盯着卢主任,同时将双耳竖了起来。
卢主任再次拿起一味味药在鼻端嗅了嗅,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吟道:“既生瑜何生亮!”
“啊?”
听到这话,聚精会神中的白向伦差点没晕倒过去。
甩了甩脑袋,好不容易找回状态的白向伦看着卢主任,一脸的疑惑。
卢主任摇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等奇人,明明极普通的几味药,如此搭配,便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这,这这真是旷世奇才啊!”
白向伦瞪大了眼睛,他并不关心许钟是否有什么经天纬地的大才,他更在意的是,难道这个药方能够治好孟伟霆的绝症?
“卢主任,你对这个方子评价这么高?”
“没办法不高,至少我卢志高是配不出来的。”
白向伦咽了口唾沫:“那么,你的意思是,这个方子真能治好我继父的肝癌?”
卢志高下意识的点点头,白向伦不由后退一步,他万万没想到,孟伟霆如此命大,真的可以逆天改命!
不过,卢志高很快又摇了摇头,说道:“笑话,如果癌症晚期能够依靠一副中药治好,那么癌症也不能称之为绝症了。”
刚刚没精打采的白向伦一下又来了精神:“卢主任,你的意思是我继父还是没有希望?”
卢志高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白向伦的态度,他还以为他是关心继父呢!
卢志高点点头:“向伦,伟霆能够有你这样的继子,也是他的福气啊!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做手术早已不现实,如果他还有救,只怕整个医学理论都要被颠覆。”
白向伦有些动容的点了点头,满脸的哀伤:“没想到,没想到我继父的命这么的苦,他一直对我视如己出,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尽半点孝心。”
卢志高上前拍了拍白向伦的肩头:“真是个好孩子,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珍惜最后的时光吧!”
“嗳……”白向伦作势抹了抹眼角,心头却是乐开了花。同时,他将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这演技,不去角逐个奥斯卡最佳表演奖,简直就是损失。
卢志高又看了一眼配药,下意识地问道:“向伦,这副药是谁开的?”
白向伦想都没想,道:“是一个年轻人,跟我妹妹是……”
卢志高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年轻人?竟是年轻人?”至于白向伦后面的话,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白向伦也感觉到了卢志高的异样,问道:“卢主任,您这是……”
卢志高一摆手:“向伦,告诉我,他有多大年纪?”
“多大?”白向伦眼睛翻了翻:“嗯,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听到这个结果,卢志高不由退后一步,扶住桌子边缘,这才稳住身形,一阵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此刻,卢志高心神激荡,他无法接受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能够开出这样逆天的药方,除非……
卢志高突然抚掌笑道:“哈哈,我明白了,一定是他家祖传的秘方,一定是!”
白向伦被卢志高的一惊一乍弄得有些犯迷糊,茫然道:“卢主任,你是不是太累了。”
想通此节,卢志高恢复了正常,兴致勃勃道:“没事,我很好,向伦,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卢志高定定地看着白向伦:“我要见见这个年轻人。”
“啊?”
“你不能拒绝我!他在哪里?”卢志高有些失态的抓住了白向伦的胳膊。
白向伦笑得比哭得还难看,道:“卢主任,为什么呀!”
“好奇,好奇行吗?”
“好,我让他明天过来拜访你。”
“好,不过,记得提起来个电话。”
“嗳,卢主任,那你先忙。”
离开医院,白向伦心里不是很舒服,这个老家伙似乎对许钟评价不低,难道那小子是真人不露相,不但身手好,还会点医术?
想想这些,白向伦都觉得头痛,还好从卢志高这里证实了一点,孟伟霆的病是治不好的。
只要孟伟霆一死,自己的心结也就解了,而且,还能得到孟雪,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白向伦咬了咬后槽牙:“孟伟霆,你必须得死!”
……
南安市人民西路,晚上九点,路上的车少了很多,因为气温还不算高,所以,路上除了一些做小本生意的,也就只有零星的路人。
许钟刚刚落下电话的他,看到拦腰撞过来的悍马,他眼明手快,猛地将方向盘打死,同时拉起了手刹,也幸亏是卡宴,上了绿化带同时还避过了悍马的拦腰撞击。
第九百零六章拦截
悍马一跃而过,两车发生了不轻的碰撞,卡宴的右车灯同悍马的左前保险杠发生了亲密接触,结果可想而知。
悍马上了逆向车道,依然没有减速,一路呼啸而去。
很快,三辆骑警冲了过来,一名骑着摩托的交警刚刚停下,他的对讲机便响了起来:“各单位、各卡口注意,拦截一辆肇事逃逸车辆,黑色悍马,本市牌照,司机可能醉驾。”
听到这个通报,三名骑警立刻留下一名处理事故,另外两名骑警加速追了过去。
又是醉驾?新的交通法规出台以后,这种情形还是屡禁不止,那些开车的家伙真的这么丧良心么?明知道自己喝了酒还去开车,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真该千刀万剐!
眼看着悍马歪歪扭扭避让着什么,却发出一连串砰砰砰的撞击声,好几辆小轿车甩在路边熄了火,趴了窝。
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孕妇避让不及,自己被混乱的车流带倒在地,一下子裤裆处便渗出血来。孕妇哪里顾得上自身安危,眼看着悍马呼啸着冲向了婴儿车,那里面还有一个孩子。
“不——”妇女抱着脑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不忍目睹。
就在这时,一名骑警从对面冲了过来,他骑技高超,伸手一探,将婴儿提起,而就在这一刻,悍马一个急刹,高性能的ABS系统开始工作,它一路哒哒哒,速度指针甩到零的一刻,悍马车头离婴儿车不过一公分的距离。
那名骑警也吓得不轻,周围的路人,司机,包括孟雪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现场先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随之才爆发出如同潮水般的掌声。
孟雪一挥拳头,激动的说了句“欧耶”。
孩子的母亲,那名孕妇,激动的热泪盈眶,语无伦次。
骑警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摩托手把,单脚驻地,颇有些横刀立马、驰骋疆场的味道。
“请下车,出示证件,接受检查。”骑警大声说道。
悍马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两辆警骑逼近,突然发出一阵怪笑,猛地踩下了油门,巨大的轰鸣声让所有人惊呆了。
“不好……”
许钟两个字还没说完,悍马便如同离弦之箭,将前面拦路的骑警,连人带车撞上了天,包括骑警手中的那个襁褓。
“不——”孕妇母亲第一个做出了反应,她大喊一声,身子紧跟着一歪,人便昏阙过去。
“靠!”
在副驾驶位子上的许钟迅速扑到驾驶位上,挂档猛踩油门,卡宴发出一阵低吼冲了出去。
孟雪也愤慨到了极处,她明白许钟想干什么,迅速换到了副驾驶位置,扎上了安全带,单手拉着门框上的把手,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口中一直骂着:“畜生,畜生……”
悍马以接近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在空旷的马路上狂奔,卡宴紧紧咬着不放。人喝醉了之后胆子就大,把悍马suv当成了F1来开,但毕竟醉酒的脑子反应比较迟钝,一路上撞了不少东西,前保险杠上都是血淋淋的一片。
车孰优孰劣,许钟并不十分明了,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拦下前面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悍马司机反应迟钝,但就是不用刹车,许钟很协调的操控着卡宴,当然完胜悍马。
卡宴毫不留情地一次次碰撞、挤压悍马,把旁边的孟雪晃的东倒西歪,颠的飞起来,头都撞到了汽车顶棚。
悍马的司机也不含糊,借着酒劲和卡宴对撞,两车紧紧贴着向前飞驰,甚至擦出一长串火星来,后视镜撞掉了,保险杠也松了,两辆豪车都是惨不忍睹。
终于,许钟瞅准一个机会,超出悍马半个车头之后,猛打方向盘,悍马被挤的直冲向路边,正撞在路边一座水泥隔离墩子上,悍马气囊瞬间弹开,但是车速毕竟太快,悍马侧翻了五六个跟头,倒扣在路边几十米外的野地里。
只有应急灯还在不停的闪烁,四个车轮兀自转动着……
直到这一刻,许钟方才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的红光慢慢散去,扭头看着旁边的孟雪。
孟雪也看着他,柔声道:“哥,你刚才好可怕!”
许钟扭过头,同时调转车头,从容不迫的离开了现场。
“雪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不对。”
孟雪摇头:“哥,你做得很对,换做我也会这么做,对付那样的人渣,只有这种办法,他看那么好的车,家里肯定有办法,你告不倒他。”
“没想到你看得这么透,刚才我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现在他成那样,被他撞到的那些人只怕连赔偿都拿不到。”
“放心,有保险的。”
“现在怎么办?交警应该到了。”
“没事,去一个地方,我给你说路。”
半个小时后,许钟和孟雪走出一个大门,卷闸门随后在他们身后落下。
许钟道:“现在干什么?”
孟雪跟没事人似的,说道:“吃点宵夜,打车回家。”
正在二人吃夜宵的时候,刚才事发地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市公安局几个头头都到了,包括交警队的领导。
警戒线内人头攒动,医生已经证实司机死亡,另外,死者的身份已经被证实,并且通知了家属。
公安局几个领导头大如斗,就在众人准备将悍马翻过来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挂着南安市二号牌照的奥迪A6徐徐开来,停在了路边。
车尚未停稳,后面一开,扑出一个体态臃肿,珠光宝气的女人,女人看了眼人缝中严重变形,还倒扣着的悍马,呜咽一声,几乎晕了过去。
幸好妇人身后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将妇人扶住,道:“夫人……”
在公安局李局长的示意下,围着悍马的众人默默让开一个位置,同时,大家的目光都定格在这位南安市第二夫人的身上。
妇人眼中除了倒扣着的悍马,再无其它,她摇了摇头,眼泪无声地留下,一步步向悍马走去,自言自语道:“龙儿不怕,妈妈来了。”
奥迪司机绕道左后侧,打开了车门,并用一只手挡着门框上沿,南安市市长梅军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如同覆盖着一层严霜。
市局局长、交警支队支队长、急救中心的一位医生一起走到市长旁边,李局长嘴巴动了动,声音发涩:“梅市长,请处分我!”
交警支队的邢队长也忙不迭道:“市长,请处分我!”
梅军目光一寒:“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另一边,市长夫人在车前被一个女护士拉住,护士很有同情心,红着眼眶道:“夫人,别看了,看了您会受不了。”
市长夫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小护士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大骂:“他是我儿子,我要看他!”
可是,刚刚蹲下身子只看了一眼,市长夫人便捂住了嘴巴,汽车前挡玻璃全部碎成了玻璃豆豆,二儿子的前额血肉模糊,并且深深凹陷进去。
“不……不——”
夫人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梅军听到老婆的哭声,知道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他仰起脸,闭上了眼睛,两颗泪珠滑出了眼角。
中年丧子,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公安局李局长呜呜咽咽道:“梅市长,请节哀。”
梅军身体微微颤抖着,目光来回扫视着三人,心说:节哀,你他妈说的轻巧,你也死个儿子试试。
压抑着熊熊怒火,梅军再次问道:“情况,什么情况!”
李局长马上到:“初步断定是醉驾加超速,让冯队长和急救中心的通知给您汇报。”
急救中心的医生说:“梅市长,根据血液检测,死者血液里被测出的酒精浓度为1000mg/100ml,这相当一个什么概念呢?它就相当于死者在开车前,独自喝进去两斤60度的酒,真是好酒量啊!”
这厮完全是顺其自然的发出感叹,可是,分明是脑子缺根筋,莫说死的是市长的儿子,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无法接受他的说话方式。
普通人也许会暴怒之下揍这厮一顿,不过请放心,市长不会,堂堂市长,自然不屑于同一个小人物动手动脚,也不会雇人泄愤,当然,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他是记下了,下来说不定先将他清出医疗队伍再说。
“冯队长,是超速吗?”
冯队长犹豫片刻,实事求是道:“梅市长,据汽车专家分析,出事前的车速在一百五十公里以上。”
梅军深深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司机道:“小白,把你姐拽回来,就说我在车上等她。”
转过身的一刹那,李局长发现,一向腰背挺得很直的梅市长,这一刻有些佝偻。
果然,哭天抢地的市长夫人是被拖拽进车里的。
夫人一上车,就哭着道:“梅军,你这个市长是怎么当的,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梅军摇摇头:“你冷静点,他酗酒肇事,难道我还能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他会变成这样,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你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家对你而言,连个旅馆都算不上!我记得孩子小的时候就经常说,说他没有爸爸!养不教父之过,你懂吗!”
“你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
第九百零七章入土为安
“啊——”市长夫人发飙了,“梅军,你是不是男人,儿子死了,你要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吗?你是不是也想看到我死,好让你一个人逍遥自在。”
“住口!难道你不知道,儿子死了,我内心的痛苦一点不比你少!咱们不吵了行吗?儿子……咱们得早些让儿子入土为安哪!”
“呜——我可怜的龙儿啊……”
抽泣了半天,市长夫人才止住了哭泣,冷静地降下了侧窗,朝公安局李局长、交警支队冯队长招了招手。
这个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银灰色大众速腾停在了路边,一个面色阴郁的男子,穿着褐色长款风衣,走出车后,冷冷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李局长和冯队长走到奥迪车旁,市长夫人调整好了情绪,道:“李局长,冯队长,大龙就这么死了,你们现在能够认定只是一场意外吗?我要调取当时各个卡口的录像。”
听到这话,李局长、冯队长的冷汗同时冒了出来,看来,这个市长夫人也不含糊,居然如此冷静。
李局长、冯队长很为难,二人早已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个梅玉龙实在可恶,死上十次八次都不为过,就在之前不到一个小时里,他犯下了令人发指的罪行。
可是,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死了,他还是市长的儿子。
两位领导已经第一时间让人调取录像,同时询问当时执勤的交警同志,一个已经因公殉职,另外两个只说到达现场后,就看到悍马倒扣在那里。
当然,两位交警也历数了梅玉龙的种种罪行,李局长和冯队长听得也无法容忍。
“夫人,市长,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调查,不过,多名市民目击,悍马在市区道路横冲直闯,直接越过绿化带,逆向行驶,在电影院门口接连撞到十二人,其中四人当场死亡,三人重伤,其余都为轻伤,同时,还撞坏了社会车辆无数,造成了极大的经济损失。”
市长夫人飙道:“再大的经济损失能跟玉龙的生命相提并论吗?”
李局长和冯队长一下子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嘴角不停抽动着。自始至终,梅军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突然,两个穿着制服的交警冲了出来,一个高瘦些,一个身材匀称。二人俱是眼眶通红,直接逼近奥迪。
马上有人拦住二人的步伐,让他们在三米之外不得入内。
高瘦一些的喊道:“怎么?他梅玉龙的命就是命,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交警的命就不是命?他到底是人还是畜生,怎么可以漠视生命到那种程度!怎么可以毫不犹豫的撞飞一名交警,而交警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说到这里,高瘦的交警已经泣不成声。
冯队长是交警队的直接领导,听到属下的惨死,也扭头饮泣。
市长夫人冷然道:“你也是一名交警,叫什么名字?”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宋伟江。”
“还有我,我叫马超。”身材匀称、个头略低的那个道,他语不成调:“死的那个是我们最好的兄弟,当初我们三个一起从警察学校毕业,发誓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我们被分配到交警部门后,没有任何怨言,每天兢兢业业,可是没想到,赵武鸣他就那么走了,他死的太不值了啊!”
市长夫人点点头:“好,我算是明白了,我现在有理由相信,你们的兄弟出了车祸,你们为了泄愤,疯狂的追逐玉龙,玉龙才会被逼上绝路的,在这一点上,你们交警部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冯队长很想反驳,可是想想市长大人儿子刚死,这时候很容易被激怒,也有些不近人情。反正一切都是要讲证据的,公安部门也都在积极的取证。
看到没人接话,市长夫人依旧喋喋不休:“怎么,没话说了吧,这就说明你们心虚,我的儿子是酒驾碰到了一些人,可是你们也不能把他逼上绝路啊!你们是警察,不是黑社会……”
“够了。”
“够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旁边的市长梅军发出来的,另一个居然是刚刚到场那位气质非凡的年轻人。
他居然跟市长同时发声,而且喝止的对象还是堂堂的市长夫人,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变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你是什么东西!”市长夫人彻底飚了,冷不防身旁一个巴掌抽了过来,于是,响起了一声响亮的耳光。
夫人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丈夫。
梅军却推门下车,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瘦高年轻人,伸出手,皱眉道:“周秘书,你怎么来了?”
李局长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说这个年轻人有些面善,原来是省委书记的秘书周文。
周文扬起脸,脑海里回忆着一个一个画面,那是一个送妻子去医院的热心群众用手机拍下的。
首先是怀孕的妻子被混乱的车流带倒,婴儿车脱手,出现流产征兆。
接着,一辆悍马冲向了婴儿车中自己不到两岁的女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辆警用摩托冲出,提起了孩子。悍马停下来,交警抱着孩子正要执法,悍马骤然启动,将交警用女儿撞飞……
周文是在一个小时前接到妻子的电话的,妻子在电话里一直哭一直哭,说自己在医院里,他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才了解了事情的整个过程。
妻子因为受伤和激动,五个月的身孕流产了,还有第一胎,婴儿车里的女儿也……都没了,两个孩子都没了,妻子的身心也因此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周文在医院将妻子哄睡着,便独自来到了案发现场,他要亲眼看看这个罪大恶极的疯子是什么模样。
到了现场后,就看到梅军的老婆大放厥词,周文万万没有想到,醉驾肇事的竟然是梅军的儿子。
“我为什么来?我也不想来,但是我来了,因为我也是受害者!”
听到周文的话,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省委书记的秘书虽然不是多大的官,可是这就跟封建王朝时期皇帝跟前的近臣一样,即便是无官无品,也没人敢轻视。因为,既然是近臣,那就跟上头很近,那就有了歪嘴的可能和便利。
对于一个追求进步的人,如果有人帮着在领导耳边说上十句好话,或者说上十句坏话,这结果肯定是千差万别的。
那么,既然周文是受害者,也许,这场交通肇事案件可能会得到一个相对公证的判决。
市长夫人也是有见识的,她已经知道了周文的身份,本打算偃旗息鼓的,可是,她还是不甘心,道:“就算我儿子有罪,他现在已经死了,他的罪行我们该承担的一定承担,但是,如果我儿子的死还跟什么人有关,一个也跑不了。”
“这不用你说,事实会说明一切,法律会给你一个公证的判决。”周文冷冷撂下已经话,便拂袖而去。
看到速腾冒出一股白色的尾气,梅军才喊出一声“周……”
夫人车门一推,喊道:“梅军,上车!”
梅军眼睛微微一抖,上车后叹道:“我也有话对你说。”
“我先说。”
“好。”
“玉龙太惨了,咱们早些让他入土为安吧。”
“好。”
夫人眯着眼睛,道:“老公,你不能让儿子冤死,不能让伤害儿子的人逍遥法外。”
“你什么意思?难道……”
夫人点点头:“老公,儿子的车技一直很好,醉驾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宽的路,他怎么可能撞到隔离墩呢!”
“你是说有人逼他?”
夫人点点头:“有人,有车。”
梅军沉痛地点点头,降下车窗,朝冯队长道:“该取证的尽快取证,然后送玉龙去……”梅军忍不住眼眶一红,继续道:“去殡仪馆。”
冯队长沉声道:“嗳。”
梅军又道:“李局长,你立刻让人把所有录像送来,我要亲自看。”
“是。”
“还有,我要所有全部目击者的口供,我要了解最最详细的过程。”
“是。”
……
凌晨,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粒子,朔风如刀。
南安市北郊的火葬场。
每当那烟囱冒出一股黑烟,就表明又有一个灵魂的载体化为飞灰。
此时,在两个灵堂中陈设这两具尸体,一个是省委委员、南安市市长梅军的儿子,一个是市交警支队一名普通的交警。
两个灵堂都摆满了花圈,奏着哀乐。
梅军本来就是南安市的二号人物,自从市委书记孟伟霆被证实为癌症晚期时,梅军便如日中天,一时间,依附者无数。
听到市长儿子夭亡,正是那些下属表达忠心的时候,所以,很多人不畏严寒,放弃宝贵的睡觉时间,冒着北风和飞雪,前来祭奠。当然,不能空手,除了花圈,还得上一份丰厚的哀悼金。这一份礼金的多少跟送礼者的哀痛是成正比的。
市长夫人披着白色头巾,嗓子已经嘶哑,看到有人上香,便磕头回礼,然后接受一番劝慰。
梅军则是同一个个下属握手,这件事相当不光彩,所以,他不敢要求上司来。
看到人流如潮,铮亮的小车已经将路道沾满,他心中说道:好大的阵仗啊,面子里子都有了,可是,我真的不想要这样的排场,我只要儿子啊!
令梅军不解的是,很多人只是在他这里走了一个过场,反而在隔壁待了时间较长。
梅军走出去一看,直接下了一大跳,从隔壁的灵堂往外延伸,黑压压的人群排出了半里路的长队,是广大市民自发来的。
灵堂中挂着一张巨幅照片,穿着笔挺的交警制服,旁边一条挽联上写着:赵武鸣同志永垂不朽!
很快有人告诉他,赵武鸣就是那名英勇的交警,在儿子的悍马车前救了一名女婴,结果,后来又被撞死了。
这是什么阵仗啊!梅军心头一阵酸楚。
第九百零八章死有轻重
前排是赵武鸣的家属和交警队的同志,中间是一些市直机关的工作人员,后面就是广大市民。
梅军摇摇头:消息传得好快呀!他成了名垂青史的英雄,儿子却是千古罪人!
就在这时,赵武鸣的父亲颤声道:“武鸣,我的儿子,我为你骄傲啊!你看到了吗?你英勇的行为感动了所有人,大家都自发的过来送你啦!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你就是重于泰山啊!”
宋伟江和马超齐声喊道:“武鸣,一路走好。”
接着,几百人同时喊道:“武鸣,一路走好。”
当真是闻之落泪。这个感人的场面被省台记者忠实的记录下来。
赵武鸣被首先发送,市长夫人还待争取,终究被梅市长拦了下来,迟早都是要烧,也不差这一会儿。再说了,众怒难犯,梅军也害怕激起老百姓的强烈愤慨。
许钟和孟雪就在人群之中,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也想到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收场。
赵武鸣、梅玉龙,以及相关人体经过九百度高温后,变成一捧灰,继而被装进小盒子时,从此,在这个尘世消失。
当然,不论他们好坏优劣,他们都在自己家人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伤痛。
梅军处理好了儿子的事情后,就让人将妻子送回家。妻子说什么也不回去,要在墓地陪儿子。
梅军也是无奈,同时也是满心苍凉,人到中年,儿子没了,以后的奋斗又为了谁?一刹那,梅军感觉半生的执着,孜孜以求,想来都有些可笑。
让人看着妻子,梅军直接去了市政府自己的办公室,同时过来的还有市局的李局长,市交警支队的支队长,市交警系统监控中心的主任和干事。
梅军在电脑上,同大家将录像看了一遍,刚开始,悍马横冲直闯,伤人无数,也撞飞了不少汽车。作为市长的他都不忍心再看了。
尤其当看到悍马猛地在赵武鸣面前刹住,然后再次启动,连人带车撞飞,他的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不是伤心,是愤慨,深深的愤慨。
然而,接下来,他的目光变得凝定起来,画面中,一辆紫色的卡宴如同脱兔般冲出,开始追逐悍马,另外,宋伟江和马超也在骑着摩托追。
五个人盯着电脑画面,很快,汽车开到了没有路灯的郊区,监控也到此结束。
看完了监控,梅军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冯队长道:“你的人在说谎!”
梅军说的是马超和宋伟江,因为他们二人的口供一致,都说冯玉龙是自己醉驾飙车,先撞上隔离墩,再翻下路基的。
冯队长抿了抿嘴,实事求是道:“没错!我们的汽车专家现场分析,通过事发地点的刹车痕迹来看,现场应该还有一辆车。”
“就是那辆保时捷卡宴!”梅军拍案而起道:“立刻给查,查出车主是谁?”
冯队长脸色很难看,因为在半个小时前,他已经打电话核实过,那辆车的注册登记信息是一部座机,他打过去之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熟悉、威严,而且中气十足的声音至今还在他耳边回荡:“你好,我是孟伟霆。”
当时,冯队长本能的挂断了手机,一抹脑门,已是一头冷汗。
这会,既然梅市长提起,他便开口回道:“市长,我已经核实过了,这部卡宴是孟书记家的。”
“什么?”梅军几乎呻吟着问道。半晌才摇摇头道:“你确定?”
冯队长点点头:“百分之百确定。”
一时间,梅军似乎失去了理智:“孟伟霆,你怎么还不死?你这是要绝我的后啊!”
过了好一会,梅军才勉强调整好了情绪,对李局长道:“李局长,冯队长,事已至此,我只想你们二位秉公执法,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
李局长和冯队长一起点点头,他们当然听明白了市长大人的意思,那就是要揪出卡宴的司机。
一行人离开市长办公室后,梅军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关了灯,黑暗中,只有他的烟头明灭不定。
猛地抽了一口,梅军将半根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骂道:“孟伟霆,你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咱们看看谁先死。”
说着,他拿起手机给刚刚离去的李局长打了一个电话。
李局长和冯队长在一起,他放下手机,对冯队长苦笑:“老冯,梅军给咱们下最后通牒呢!”
“他说什么?”冯队长将一颗油炸花生米抛入口中,然后灌了一口东北来的散装白酒。
李局长也浅酌了一口,啧啧有声道:“梅军说了,找孟雪和白向伦问话,限期将二人调查清楚。”
“切,他自己怎么不动!”
“是啊,虽然孟书记病了,可是,这不是给咱们出难题吗?”
冯队长摇摇头:“谁让人家是领导,咱们就是棋子,人家想摆在哪里,就摆哪里,完全是为了人家自身利益的需要,才不管你的死活。”
李局长沉吟片刻道:“这不是逼着咱们站队吗?老冯,你说孟书记他……”
冯队长道:“你别看孟书记病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咱们玩得起的。还有,我今天跟孟书记通话的时候,感觉他身体还行。”
“这么说,还有变数?梅军早已经开始党政一把抓了。”
冯队长摇头道:“不好说。”
“算了,咱们先不说那些了,先说眼下吧!梅军交代的事情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呗!慢慢来,慢慢办。”
“嗳。”
……
许钟和孟雪在门口下了出租,便被王伯带到了孟伟霆的书房。
待王伯退出去,并带上了门,孟伟霆才道:“车呢?”
孟雪挤出一丝笑容:“爸……”
许钟一摆手:“嗨,孟叔叔目光如炬,咱们有什么说什么。”
“说。”孟伟霆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寒气。
于是,许钟将逼死梅玉龙的过程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心路历程。
孟伟霆听得义愤填膺、瞠目结舌,直到许钟讲完,孟伟霆才说了句“死有余辜”。不过,随之他话锋一转,盯着许钟道:“你不是警察,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你不知道,你已经触犯了法律。”
许钟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如果再次遇到这样的情景,我还是会那么做。”
孟雪插口道:“是啊爸爸,那家伙根本就是丧心病狂,如果不是我哥出手,梅玉龙还不知道要伤多少无辜的市民呢!”
“住口吧!小雪。”孟伟霆摇了摇头:“许钟,就算你是替天行道,可是,法律的威严不容侵犯。虽然你正在给我治病,但是在这一点上,我也不会徇私。”
许钟道:“孟书记果然公私分明,许钟佩服。”
孟伟霆疲惫的点点头:“你好自为之吧!”
许钟转身走了几步,听到孟雪关心地问道:“爸,你怎么样?”
“还好。”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呀?”
“呵呵,我一还没死,二也未退,如果连这点消息都没有,不是太失败了吗?”
孟雪点点头:“哦,厉害。”
“我想,很快就会有警察找到你们,你们套……自己想办法吧!”
许钟返身走到孟伟霆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片刻道:“孟叔叔,你要注意休息,等身体恢复了,才能进行第二次治疗。”
“嗯,我明白的。”
在过道里,许钟碰到了白向伦,这一次,白向伦态度出奇的和善,远远笑道:“许钟,我正要找你。”
许钟不假辞色道:“许钟也是你叫的?跟你有那么熟吗?还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白向伦一下子肺都要被气炸了,这小子怎么这么说话,太呛人了。他咬了咬牙,强忍下来,依旧春风满面道:“是我高攀了,秦先生,是这么回事,我继父的主治医师想见见你。”
“主治医师?你继父不是已经被医院放弃了吗?还哪里有什么主治医师?”
白向伦摇头道:“虽然放弃了,可是卢主任确实是继父的主治医师,是肿瘤界的权威,也是他多年的好友。”
“哦,是吗,既然是权威,见见也无妨!不过我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过来的?”
白向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许钟点点头,同白向伦擦身而过,走出去好几步,才回头用手点了点白向伦,留下一句“叛徒”。
“你……”白向伦露出一抹冷笑,走向母亲的书房。
……
卢志高怎么也睡不着,他也知道老师一直晚睡,所以,也不管已经是半夜,给老师拨通了电话。
果然,那头老师的声音很清醒:“志高啊,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难题。”
卢志高心头微微一热,老师还是那个诲人不倦的老师,自己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同老师的谆谆教诲是分不开的。
“老师,还不是孟书记的那个病!”
“他不是绝症吗?志高啊,别忘了,人力有时而穷,凡事不可强求。”
卢志高说:“也不完全是为了他的病,还有一件事儿。”
“什么事。”
“我今天看到一副药,听说了一个人。”
“哦,说来听听……”
第九百零九章你不懂爱
白向伦推开母亲的书房,走进去,看到母亲景凤戴着老花镜,正在翻看一本相册。
“妈,你在看什么?”
前几日,白向伦跟母亲吵了一通,倒不是他真心道歉,而是必须修复关系,在这个家里,继父拥有至高无上的政治地位,而经济方面,非母亲莫属。
白向伦知道继父不怎么看得上他,如果连母亲也孤立他,他就会被彻底的边缘化,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景凤笑了笑,掠了掠鬓角,白向伦竟然发现一根刺眼的银丝,这一刻,他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向伦,你来看,这是你上学前班的时候照的,那时候就是小帅哥了!”
白向伦凑过去看了看,神情少了一丝戾气,多了几分醇和,低声道:“妈,那时候真好,无忧无虑。”
景凤扭头看着白向伦,皱眉道:“儿子,现在你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你还忧虑什么,是不是庸人自扰?”
白向伦撇过头,表情变冷,沉声道:“难道人活着只是为了那些?”
景凤当然知道儿子的话外之意,摇头道:“向伦,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管谁对谁错,咱们都不要再提好吗?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白向伦点点头:“是啊,你过得很幸福,可是我要告诉你,你的幸福很快就要终结了!”
“什么?你说什么!”景凤一下子站了起来,“是不是老孟他……”
“他现在是没怎么样,可是,你不要有任何的幻想,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向伦,你在说些什么!”
“我专门找卢主任咨询过,并且将孟伟霆吃得中药带了过去,卢主任说了,一副中药想要治好癌症晚期,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景凤摇摇头:“向伦,你不用这样,我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我只想跟他过好没一天。”
“真让人羡慕,初恋就是这么的刻骨铭心,值得你生死相守?”
景凤微笑着叹息一声:“是,如果你有疑问,那是因为你不懂爱。”
白向伦扭头做呕吐状:“我呸,爱?爱不是性吗?”
“肤浅,如果只是为了性需要,那么跟动物又有什么区别。”进入状态的景凤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跟儿子讨论“情啊、爱啊、性啊”方面的问题,这也太离谱了些。
“啊,我的天哪!我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向伦,如果你只是要告诉我这些,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总之,还是那句,我对你是越来越失望。”
白向伦扭过头:“董事长,你的这句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要撤销我公司CEO的职务。”
接下来景凤的话让白向伦安心了不少,景凤说:“还没有到那一步,虽然你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你的商业天赋毋庸置疑,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让所有董事失望,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走出门口的白向伦依旧在咀嚼着母亲最后的话,心说: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孟伟霆已经挂了,而我也已经完全掌控了整个大局。
……
市医院。
卢志高正同师傅通话。
卢志高道:“师傅,您是国医泰斗,但是我想,你如果看到这副药,也会惊诧不已的。”
接着,卢志高将白向伦带来的几种配药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才道:“不简单啊,不简单,这种配药的思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嗯,很普通的几味药这么组合在一起,就让人为之惊叹。能够配出这样一副药的人,莫不是有着过人的天赋,就是药圣转世。志高啊,他的年纪有没有我大。”
卢志高笑道:“哪有啊!师傅,他还不到二十五岁。”
“什么?他叫什么来着!”
“姓秦。”
“许钟。”
卢志高表情为之一僵:“师傅,你怎么知道。”
原来,卢志高的师傅竟然是方老先生。方老笑道:“师傅当然知道他,我就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他呀,为师跟他是忘年之交,他能开出这样的药不奇怪呀!”
“师傅竟然也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本来我打算明天见他的,可是这一晚可怎么熬啊!”
方老抚须笑道:“志高啊,你就是太痴了,这样的人,学问是能做好,可是,别忘了,你首先是个人,你得过人的生活。”
“呵呵,师傅教训的是,我明天跟他见面。”
“嗯,那个孟伟霆什么情况了?”方老随口问了一句。
卢志高道:“师傅,本来我已经放弃了,也就是说孟书记被判了死刑,可是,当我看到这副药方,我又萌生了一丝希望,也许那个小伙子真的可以创造奇迹。”
方老点头道:“那小子的确创造了不少奇迹,孟伟霆能找到他,说明鬼门关的门又被关上了一半。”
“可是师傅,我绝对无法相信癌症晚期能够被一副药治愈。”
“他有的可不只是一副药,跟他聊聊,对你会有帮助的。”
同师傅通完电话后,师傅最后一句话还回荡在耳边,如果其他某个人对他说,跟一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医生谈谈,对于他这个享受国家特殊津贴的医学专家会有帮助的话,他都能笑抽,可是,这话时从师傅口中说出来的,那么分量就完全不同了。
如此一来,卢志高对许钟的兴趣是成几何级数的增加,于是,卢志高也不管时间的早晚,给白向伦拨了一个电话:“向伦,我明天一早就要见到许钟,帮我约他,我在刘一手粥铺等他。”
说完,卢志高便挂了电话,不容白向伦反驳。
……
一夜无话,许钟也没有做什么春梦。
打开门,看到把手上有一张即时贴,上面留着卢志高的联系方式,以及约会的时间,地点。
看到这个,许钟笑了,毫无疑问,似乎白向伦留下的,但是,他不愿意面对自己,他受不了被呛。
洗漱完毕,在楼下跟孟伟霆、孟雪、景凤一起吃了点,席间,孟伟霆问起白向伦,景凤谎称公司有事,不善于说谎的她一下子就被孟伟霆识破了,可是,此时此刻的孟伟霆还无心关心身外之事。
饭后,许钟给孟伟霆把了把脉,又调整了药方,交给了孟雪,孟伟霆有对许钟的字盛赞一番。
跟孟雪说了一声,许钟开着一辆保姆车出门了。所谓保姆车,就是保姆的代步工具,后备箱够大,买个菜呀油盐酱醋啥的,不是什么好车,也就是一奥迪Q5而已。
离开别墅,不多时便进了市区,正是上班高峰期,许钟刚刚混入车流,便寸步难行。
于是,他给卢志高拨了一个电话:“卢主任,真是抱歉,没想到这会车堵的厉害,只怕要让你久等了,要不你先去医院,我直接到医院找你。”
“哎呀,是我疏忽了,没关系没关系,今天上午没什么事,你是师傅的朋友,我怎么能够怠慢。”
“您师傅?”
“京城的方老啊!昨晚我们通过电话,他已经知道你在南安了。”
“呵呵,哎呀,我也没想到,没想到您是方老的弟子,方老德高望重,令人敬佩,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的弟子,这个世界真是不大。”
“是啊,是啊,好了,你挂电话吧!不着急,咱们不见不散。”
许钟收了线,看了眼后视镜,目光变得冷冽起来。他感觉被人跟踪了,后面有辆QQ,从他出了别墅后一直跟着他,两个大男人挤在QQ里,也不憋的慌,以为盯梢的伎俩有多么高超,在许钟眼中,却是那么的蹩脚。
奥迪又往前蠕动了一米,有些心浮气躁的人已经开始按喇叭了,不过,看到英姿飒爽的女交警穿梭在车队中,喇叭声很快就消停了。
许钟摸出手机,目光盯着后视镜,虽然隔着两层车膜,许钟仍然将两个贼眉鼠眼的盯梢之人看得清清楚楚,拨通了孟雪的手机,道:“雪儿,咱们被人盯上了。”
孟雪皱眉道:“是因为昨晚的事儿?”
“还能是什么事。”
“那你要小心些,就像我爸说的那样,虽然是为民除害,也触犯了法律。”
“放心,他们肯定是证据不足,否则也不会偷偷摸摸的跟着。他们想从我这里找到证据,门都没有。”
“那就好。”
“你也要当心,如果出门,估计也会有人跟着的。”
“那就不出门,我当宅女,我就不相信他们有胆子到市委书记家里逮人。”
“那是!他们绝对不敢。对了,修车的地方可靠吗?”
“当然,那是我一发小。”
“好,挂了啊!”
“嗯。”正在煎药的孟雪收了手机,露出了幸福甜蜜的笑容。
在家中孝敬父母,承欢膝下。跟丈夫卿卿我我,相敬如宾。这就是我要的生活啊!她如是想到。
终于,整个车队慢慢的爬行起来,就像一条大虫,还是蠕动的那种,好在慢是慢,却没有停。
三公里的路程,走了约三十分钟,公路系统有多糟糕可想而知。很快,许钟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也不能全部赖到公路上面,一个是公共交通不够发达,第二,也是最主要的一点,还是人多,而且每家每户好坏都有辆车,真不敢相信,如果人手一车,到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