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到来的追击。
老者只是拄拐杖似的把木杆一端提起,而后又缓慢地放下直到最低。
他撩起下摆,自在像是掸去灰尘,始终没什么战意。
……很远啊,第一次感觉长枪的范围是那么远。
不!遥远的不是枪,而是先生的武艺!
红发恶鬼沉默甩掉所思所想,把注意力集中回手中刀。
必须更快更强,否则必败无疑。
用那招。
他下定决心,手腕轻转松开持刀双手脱力下垂,整个人的静默如影子,心念下达的同时于朦胧意识里一簇火花燃起开启了身体内部神奇的能量流转,霎时规矩运行的炁如泄洪畅快淋漓地进入那些被开放的经络连接一个个气穴经窍直达体内脏腑,人体内乾坤内蕴真炁之金木水火土纷纷活跃外溢明光大亮在一众经脉里犹如五日当空,其中以腹部左右两侧尤为明显活泼简直是要掩过其余三处,两股强有力能量如两道游龙在体内自由来去成环最终合二为一共同化作新的力量!
五宝护身——土木流注!
“哦?”
老者何许人也,这点变化瞒不过他的感知。
他终于把整根木杆拿住,下盘稳扎双手持棍于腰,这般可刺可挡可化出千百攻势。
唯独不退。
“再来。”
红发恶鬼沙哑着嗓音吐出一口浊气,气息不再内敛而是火焰般燃烧,他的浑身肌肉似乎膨胀一圈,像是boss开启了二段变身!
谁是boss啊喂!
他将双手高抬一改谨慎态度,那是门户大开的上段是前劈的前置无它唯有一击必杀的豪迈气势!
“喝——!!!”
他一步踏前厉声咆哮,刀身上炁如沸腾银光化作残影神速下坠四周卷起风浪!示现流!袈裟斩!
砰——!!
“都说了别急。”
那直径不足一寸的长棍顶端竟正中抵住了红发恶鬼的攻势!位置不偏不倚落在受力最弱的刀锷护手前方!任凭他如何下压都再难前进一丝一毫就像是抵住了山!
老者的架势平平无奇却稳如泰山,胡须微动也不知道是在呼吸还是嘲笑对手,真正身经百战越过了年轻气盛接触到浑然天成境界之后越是惊涛骇浪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于他而言越是不成熟的表现,是破绽百出的笑话!
可今日偏有狂徒要以笑话胜他!
红发恶鬼的目光如同红莲业火自地狱喷出,他的贴身衣服之下肌肉收缩如铁青筋暴起如蛇!全新的周天除去气势外究竟给予了他何物马上就会揭晓!
山也会崩塌。
“呃啊啊啊——!!”
咔咔咔咔!
他的身形随着手臂缓慢而不可阻地下压气力源源不断!鬼面上的獠牙距离老者须发愈发接近也预示着他正以无匹蛮力压制对方的架势,而一旦有一方架势溃散那一瞬间便象征着极大破绽!
眼看一端棍头已触及地面,老者终是冷哼一声率先发难,手腕猛拧以螺旋劲生生错开了面前压迫,这时对手刀身落在他外侧而己身前方却畅通无阻,但他还未来得及动手前刺那侧面力道惊人的刀便已斜压过来偏移了长棍所指错开鬼面,两人自上而下转出一圈圆满后各自后退空出间隙,可身形还未稳固又再度互攻来回!
刀光擦着木杆一次又一次惊险掠过老者身侧而他丝毫不为所动只顾着以枪身敲开对手门户一刺贯穿,纵观下来虽然红发恶鬼的力量速度都有了大幅提升,可面对老者始终悬于腰间不放松的长枪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体验就如一人攻城般不切实际,那长不可及的范围浓缩一点的准头攻守兼备恰如天险之内设城关,任凭自己如何耗费力气也攻之不下,若非反应及时几次惊险避让早已被一枪挑落马下。
梆!
红发恶鬼瞅准时机刀身剧烈压迫长棍下落意图趁机闯进老者身围,但途中便被老者以神奇棍术反制,他暗叫不妙却为时已晚,只见老者腰肩转动一道枪花搅碎月影磕低长刀紧接着便是一招平平无奇横扫!
正中对方腰腹么?
没有。
他的腰间冷光乍现凭强悍腕力堪堪守住自身。
那是一柄肋差短刀。
“呼,呼,不愧是您。”
红发恶鬼连退五步勉强停滞,冷汗如雨浸湿上身,方才若是挨上那份棍内暗劲自己怕不是已经方寸大乱,虽不至于失去抵抗之力但面对老者后续严密精准的攻势恐怕也绝不会再有机会完成任务了!
这种级别的对手还真是有些令人绝望。
他哑然失笑,果然自己还是托大了,只身执行这种任务还想着不漏痕迹全身而退本就是异想天开。
“……”
那就解封吧,把自己的一切都拿出来,向前辈讨教讨教!
用性命来搏!
嘶——
保持着如今运行的周天不散,红发恶鬼的经脉又一次产生异动!若是有着相当高深的观力便可看到他体内那些明亮的光点逐渐黯淡了,就像是一层朦胧阴影遮蔽在身即使是那五轮小太阳也不能幸免,倒不是说它们的能量枯竭光芒熄灭了,只是亮度确实降低了很多像是加了层灰白滤镜。
两条游龙化作的磅礴能量也只是不安地躁动了片刻便被这灰白所同化。
原本的周天轨迹终于被完全覆盖,构成了崭新的,前所未见的东西的一部分。
它就像是在本来相当有限的天地里挥毫泼墨,最终创作出来一副无垠的水墨黑白画卷。
画的山川走兽无疑。
行的却是先天一炁。
脊骨作山血液为水。
奇经虎啸八脉龙吟!
月色浓。
自发梢起,那一片鲜红发丝转入苍白似是融入月色。
他的体表渗出跃动的白焰,每一缕都透着勃勃生机。
“呼——”
失去色彩的恶鬼依然是恶鬼,那煞气如实质堪称滔天。
苍白恶鬼以收刀式将钝刀挽回腰间侧身隐没,再度拔出已是一抹刺痛人眼的锋锐寒光!赫然是把全新的开刃太刀!
“好刀。”老者由衷赞叹。
人刀合一!
“很抱歉不能自报家门。”
“无妨。”
左握短刀右握长刀,光芒在双刀两面之间折射后被那份锋利斩裂。
他的眉眼沉若水,肩膀脱力手腕放松。
老者的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静——
有人动了。
静——
大枪刺出!
静——
为杀而生的刀光嵌进了那为炁滋养多年兼具柔韧与刚性的木杆中段,居然是左手的肋差!二刀流最基本的需求之一便是足够单手格挡对方攻势的腕力,如今这力道更是超出了木杆的极限斩了进去!
而右手的太刀已然高高抬起,削铁如泥的刀锋眼看就要落下。
这是个完美的距离,足以将对手一分为二!
咔!
木杆自斩击处齐齐断为两截!
完了么?
或是……
它的生涯结束了,每件物品的生涯都会有结束。
作为一杆木棍是这样的。
可是同样的,它也曾作为一颗树结束,作为一颗种子,一株幼苗结束。
天地间总是在上演着各种轮回。
武道也是如此,遥遥不见尽头。
老者以双棍作双短枪!
一边挡住肋差偷袭同时钻身前撞阻碍对手长刀劈斩,余下一根木杆于对方怀中以尖梢为利刃横向划出!
简单的原理,直白的应对,但时机距离均是绝妙,避无可避,一击成功!
嗤拉——!
即使没有凭化物手法强化但被灵炁滋养多年不弱铁器的木杆也应当能划开腹部重创对手,就算他是异人没那么轻易死掉想必也会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吧。
应当,想必。
贴身衣物下,是密布的漆黑鳞片。
不,鳞片之下还有皮肤。
那是件衣物,是件甲胄!
恶鬼贴身衣物之下是轻薄如蝉翼却足以抵挡刀剑的黑色鳞甲!它的一部分被老者破开但余下威力再难对恶鬼强化过不知多少倍的身体造成足够伤害。
“万事留一线。”
头顶悬停的刀光悍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