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彻底失去了生机的缺口空洞,没有露出丝毫惋惜或怜悯,这不符合他的形象,只是心中默哀。
消灭了大概五分之一的灵体,对他造成了足够的伤害,面对这个级别的对手实属无奈,但还算可控。
考量完毕风正豪收回悲悯深藏的目光,垂眸看向脚下再无动弹之力的眼,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是一抹相当纯粹浓郁的笑意。
“高兴吗?哈哈哈!嗬,嗬,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小贼布下这样的天罗地网,真是辛苦您了,风会长!”
眼的状态虽然极差但笑声中仍无半点不甘绝望,自从加入全性的那天起他就已经预见了会有这样一天到来,对于此也早就放平了心态坦然面对,自己将为走过的路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只是这代价由谁索取直至今日他才明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终究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高手,一位超然于世的高人。
可惜。
他今日不太好运,撞上了,不,应该是跌进了世上最为世俗之人的陷阱。
“……你说天罗地网?”
风正豪的笑意愈发地明显,“我怎么没听说?”
眼闻言一怔,随即嗤笑:“哼,连会长都亲自下场,整个拍卖会全都是天下会的人,还好意思狡辩?”
“不不不,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会亲自下场呢?制服你的,只是我一个默默无闻的手下啊。”
“??”
风正豪笑望着有些不解的眼,像是好意提醒,“我只是个商人,这种粗活自然要交给雇员。”
还不待眼有所动作,他继续道:“一个领导最擅长的应该是衡量,什么人该做什么事有多大价值,这些都要了然于胸,而你,跟我的地位……不匹配。”
“你说什么!!”
受此侮辱眼青筋暴起,但此刻灵魂萎靡经脉受损除了吹胡子瞪眼也做不到其他事。“你调动了整个天下会的势力来对付我一个人,还拿出价值亿万的宝物作饵,现在还有脸放这种屁!?”
“……是这样吗,怪我没有考虑周全。”
“?”
看着风正豪服软“眼”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有的时候,站的太高就会忽略底层人的感受。”风正豪的笑容再次显现,“我们的视角完全不一样,真是抱歉了。”
眼彻底糊涂了:“你,你到底……”
风正豪的表情管理简直称神,即使是这样语气里也尽是慈祥善意听不出半点嘲讽:“天下会本就是我的东西,别说是调动就算是我明天为了好玩把它解散了那也是我的事,至于宝物嘛……才两个亿的小玩意儿,送人我都嫌……哦我的错我的错!忘了这东西的价值我睡个午觉的功夫就能赚到,而你怕是累死累活一辈子也望尘莫及。我想你也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才会铤而走险吧,真是的,人总归要有梦想啊,不要老想着投机取巧,不如先塌下心来好好工作,定个小目标?肯赏脸的话来天下会我也欢迎,以你的本事我给你开两千五一个月!”
“你!你这!!你!!”眼又惊又怒的声音从喉咙挤出来尖锐地似要把唇舌划破!看不起谁呢!两千五?!我可是堂堂六贼之首!身经百战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你居然,居然……
他于激动中一口气没能喘上,身形一颤完全失去了支撑力气,最后的伪装也消失无形。
“懂了吧,你跟我,并不对等。”
他的眼神终归于平淡,再不管足底匍匐颤抖的人影,整理衣衫后向走廊一侧踱步而去。
“风会长真是好话术。”阴影里一道矮小身影现身,是一位其貌不扬但气质端正的中年女士,她的衣装不似舞会那般华丽,而是偏向正式场合的西装衣裙,整个人显得干脆利落。
“故意气他而已,好歹也是废了一番气力,公司不会把这点小事也写进记录吧。”风正豪来到女士身前同她礼貌握手,“他已经失去反抗能力,接下来就按约定移交给苏董的人了。”
姓苏的中年女人笑意不止,这样的成果饶是她也罕见:“我会代表公司对天下会的行动组织能力进行大力宣传,一举擒获六贼之首,在十佬之中也是不得了的功绩。”
“哪里哪里,您过誉了,我可没那么高尚,本来只是想着借此机会挽回前段时间因为咱们双方误会失掉的颜面,结果谁承想居然真的钓到了了不得的大鱼。”
面对风正豪的谦虚与话中深意,苏董事摇头释然:“这样的盛会闻风前来的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就是艺高人胆大的高人,然而两者最后都没能脱出天下会的大网,这一点我着实佩服。”
她说到这忽然一顿:“说起这个,令公子的伤势如何?”
风正豪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焦急:“犬子实力一般,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而且我也安排了长于治疗的人手前去帮助。”
“可是那位大国手的关门弟子胡倩倩?”
风正豪点头:“正是。”
“那我也就安心了。”
二人寒暄几句的功夫,便有几人全副武装不见头不见尾肃穆经过像是一队幽灵,与公司大部分员工工作时身穿制服不同,这几人的装备精良步调训练有素,应当是公司针对此类特殊行动的精英小队。中间二人推的推车上一人昏迷着被五花大绑赫然是伤势不轻的“眼”。
“是她。”风正豪最后确认了一眼那残破的灵魂轮廓,苏董事等一众人随即告别离去。
今夜的风波正式结束?
哪有那么容易!
“天灵灵,地灵灵~”
空荡的走廊里手机铃声突兀而略显惊悚。
……
刀光剑影散尽。
那真正的不速之客挥舞手中刀柄,只一击便将大厦顶楼加厚的防弹玻璃击碎!
他所处位置几乎可以手扶流云弹指敲月,正是天下会通天之塔的顶层!
大家已知晓此大厦高六百米,而唐代一尺为约三十公分,那么这里恰好便是两千。
名传千古“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于它不值一提,今夜月黯星稀也仅限地面众生,无需仰头只需平视便能领教那白玉之盘嵌于无穷璀璨惊心动魄的美,若是那位诗仙得见,谁知又会创出如何灵气氤氲的佳句?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天上人怒道:
“贼人休走——!!”
贼人已去。
他的足尖轻点身体失重般向后飘去离开了大楼,背后拥抱他的只有高空的狂风与丝丝缕缕云雾!
还有圆月。
他落下去,手则向上平静地抚摸月亮,不管不顾身边耳畔疾风掠过的嘶嚎,仿佛就是要这样融化在天空里,此时楼层里传来古钟鸣响,指针正指向“十”。
他握住什么东西。
“师兄?你怎么在这?”
陈出新一脸疑惑紧抓陈破的手腕,身后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手机整点报时。
滴。
晚十点。
“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