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
我特意在早朝前,吩咐少奕将敖将军请到了倾铸殿偏殿书房来。
大哥走进书房,看了一眼周围,屈身作礼。
“你们先退下。”我唤退左右,少奕最后关上了门,我才又继续说下去,“昨夜接到密报,北韶少帝竟联手宇文澈宫变,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请大哥马上派人去探听消息。”
“是。”大哥思索片刻,应了句,“我这就去。”
本以为御儿会重新考虑起变之事,却没想到这孩子的动作竟如此之快,也不知他是当真做足了准备,还是鲁莽,只是依照昨夜接到的密报,让我惊讶的,竟是宇文澈。
此人与我的交集虽然算不上深,可数年前也是有过多面之缘的。
宇文澈始终与元郢为敌,他是北韶先帝之子,可是先帝在世之时,他就被元郢夺去了太子之位,心有不甘。我虽意外是他,却并不意外他会这么做。
可唯独担心御儿少不经事,不知轻重啊。
午时将过,少奕自前殿便赶来回报,说是敖将军回来了,在南埕境内俘获逃亡至此的宇文澈,问我是否要见。
我放下手中的事,交代左右小心侍候皇甫宣,便随少奕前去与大哥会面。
宇文澈双手被反绑着,站在牢中。灰头土脸,髻凌乱,尽管受制于人仍是一副高傲不羁的姿态,看我走近,他像是想了一会儿,忽然大笑。
“你去外面候着。”我侧身吩咐少奕,不希望他听到太多。少奕应声退了出去,我看宇文澈也是大概笑够了,才故意装傻问道,“你,怎会落到这般地步?”
“哼。”他冷眼瞪我,极为不屑。
“不想说?没关系。”我笑着对一旁的大哥说道,“你可知你俘获的是谁?这一位可是北韶王族。既然如此,便送个消息去韶宫,请韶宫的人来接他回去。”
“等一下!”宇文澈出声阻止。
“怎么?”我问。
“别装傻了,本王知道你是谁,换多少身皮也认得出来,你不就是那厮身边的亡国郡主么。”宇文澈即便沦为阶下囚也仍学不会低声下气,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人看了还是那么想抽他,“你的手下将本王绑来,你会不知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不怕他谈条件,就怕他的嘴太严。
“王爷的命运从来都在自己手里不是么。”
“哈哈哈,原来说到底,你还不就是为了那野种,和你们的儿子。”宇文澈恍然大悟,笑得愈放肆,“本王还曾怀疑过,那个小杂种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原来竟真的是堂堂南埕王后的私生子!”
“其实,你我心知肚名的事,何必装得这么惊讶。倒显得王爷格外做作了。”
牢外似乎传来隐隐约约的动静,在这个时间,任何不同寻常的意外都让人不由得变得特别小心起来,我顺势留意外面的声音来源,即使如此,也不能逼得他太紧,让他觉到我过分在意反而问不出来所以然。
“那小杂种出现的时间刚刚好,正好是宇文政那野种失踪,你突然下落不明,韶宫一场风雨悄无声息就被皇贵妃压了下去,若是换做了别的人,你和宇文政又怎会轻易罢手。”他俨然一副早就算到的样子,高抬着头十分蔑视地看着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你做了南埕的王后,他成了北韶摄政王,那小杂种却坐上了帝君的宝座。宇文政不知真的假的,竟连你母子也忘记了。”
宇文澈摆明是故意激我。
“看来,王爷很怕回到北韶吧。”我在牢中踱步一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你出言挑衅,无非是希望我忍无可忍杀了你,即使是死在我手中也不想回到北韶,无非是怕落入他手中,他会用更甚的法子折磨你。若你死在我手中,北韶势必向我南埕要人,你就算是死,也终将挑起南埕北韶的战争,看我与他们父子殊死一战在所难免,这算盘打得……很亏吧?”
宇文澈彷若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双眼。
而我继续说下去。“王爷即使不是个聪明人,也应该不会蠢到如此吧。你当真以为宇文政可以让你逃到南埕来么?距离上次南北之战已过九年,相信现在摄政王已经做好了准备,韶军破我南埕大门而入,大抵便会是借着你宇文澈之死的名义讨伐。”
宇文澈的表情,在我一点一点的诉述中变得狰狞起来。他的确是输给了元郢,自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甚至算计到了用他的死来掀起战争,那种感觉远比背叛更难以承受。“北韶若出兵攻打南埕,你现在拥有的也势必保不住,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哦?”我很高兴他这么乐意合作。
原来御儿身后的势力一直都是宇文澈,正如我猜测的那般,宇文澈拉拢御儿对付元郢,也是因为怀疑御儿的身份。元郢不知为何忽然生病,据说卧床不起,御儿决定此时动手推翻摄政王一脉的势力,借以控制太皇太后,于是联手宇文澈共同起宫变。宇文澈本来打的如意算盘便是利用小皇帝的名义铲除元郢,再废太皇太后,之后更不会傻到留着御儿继续做皇帝,可起事若失败,可以将一切全部推到御儿身上自保。
可是宇文澈绝对不会想到,御儿竟在最关键的一刻抛弃了他,不知何时竟私下与元郢联手,将宇文澈一举击败,御儿将宇文澈原本的势力尽数吞下,成为自己的势力。而在这场宫变之后,御儿遭元郢软禁在了韶宫,宇文澈自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落入了元郢的圈套。
倒,真不愧是我儿子。
听闻御儿的所作所为,我径自觉得欣慰。不过经此一事也好,御儿会明白,想要和元郢斗他仍需要累积些道行才行。
“娘娘。”少奕竟折返回来,躬身通报。“陛下要见宇文澈。”
皇甫宣要见宇文澈?!我心生怀疑,他怎的就突然要见宇文澈了?我做事他几乎不过问,但如今他要见宇文澈又是什么意思。
“好。我同你一起去。”我说。
“陛下只说,要见宇文澈。”少奕始终没有抬过头。
皇甫宣见宇文澈,竟不允我在旁陪同。只是现下实在不好让宇文澈看出丝毫端倪,才只得忍下来,“那好,你便带着他去吧。”
少奕唤来牢头给宇文澈松绑,带人将他押解了出去。
我在花园里走了好一会儿,天色将暗才回到靖宫。少奕候在皇甫宣的门外,告诉我皇甫宣和宇文澈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将宇文澈囚禁在了南埕行宫里。
我说,“我知道了。陛下可休息了?”
我以为在他处理完这些事之后,会想要和我谈谈他的想法,可是显然我猜错了。少奕依旧是沉稳得当的回答,“陛下已经休息了。”
此一刻之前,我曾以为我够了解他了。
可是突然之间,我现我对皇甫宣的了解少得可怜。若不是他主动表达,我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本该是在我阵营中的队友忽然变得陌生,让我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一连几日,我都未能如愿见到皇甫宣。
就像是故意躲着我一样。
每一次我回来,都是少奕立在他的门外候着,告诉我,陛下已经休息了。
太过于刻意的行为,我已经无心无力去琢磨他的心思了。
南埕王宫里的事还未解决,朝上又起风雨。北韶摄政王亲赴南埕,索要北韶罪臣宇文澈,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可看到元郢的那一刻,我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将想要问他御儿近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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