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儿......”我搀扶长公主上了马车,马车按来时的路返回,一路上原本相对无言,静默而视,我准备好了,要在拐过去的时候跳下马车,长公主却毫无预料的出了声。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长公主停顿了片刻,才又说道,“你不打算离开韶宫吗?”
我以为她要说什么,听清楚了,才松了口气,“他还在这里。”
“这宫里,眼看着就要迎来一场风雨了。政儿让你以你原本的样子来见本宫,他的用心你明白了吗?”长公主突然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腕。
他的用心。
“我离开过他一次,以放弃了生命为代价,作为昭华,我曾经以死祭奠过我的国家,但是现在,我只是伏音,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我笑叹道,转身,在马车拐过宫墙角落时,跳了下来。
目送长公主的马车渐行渐远。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元郢给了我机会逃开,这又何尝不是他的试探。当我看见他让我身着女装常服去见长公主时,我就明白了,他给了我机会和借口,也为我安排了最好的计划,随着长公主一同离开韶宫,确实可以避免置身韶宫的争斗中。但是,他在安排好这一切之后,又何尝不是抱着些许的期待在等着我回到他身边呢。
离宫之中,梧桐之下,凝白色的大理石桌前静立着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手执白玉杯,望月而饮。
“殿下。”清初从宫门外疾步走了过来,立在他身后,小声回道,“长公主的马车一个时辰前已经出了宫了。”
他并未多言,眼神之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晦暗。
“殿下,也许公子还在长公主那里,现在也许还来得及......”清初察觉他的异样,低声提示。
他伸手,止住了清初欲说下去的话,“收拾一下,该去帝君处了。”
清初将未说完的话憋回了肚子里,他看得出太子的失落,却无法劝慰他,好端端的一个太子,怎么就偏偏喜欢一个男人呢。
清初将石桌上的酒壶等物件一一收入托盘之中,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要将东西收回宫里,一抬头,却愣在了原地,支支吾吾的说道,“殿下,殿下。回来了......回来了!”
元郢闻声回头,略显疲惫,眼眸之中映着暖暖的温柔。
我推开挡住路的清初,站到他面前,狠狠锤了他胸口一下,“看你还敢不敢自作主张了!”
元郢却握住了我的手,“若不给你机会跑,还不知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一愣,方觉又中计了,抽了抽手,却没能从他手中抽出,尴尬的看了看周围,清初见惯不惯低头端着托盘向宫里走去。“反正怎么都让你算准了,你就有本事欺负我。”
元郢忽而一笑。“可你还不是回来了。”
“你今日不用去帝君那里了么。”我看他连要放手的意思都没有,只能装着转开了话题。
“已经让元祈去了。”果然,他刚刚那些话,根本就是故意装可怜的,老谋深算如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如你来跟我说说,你陪长公主去看驸马的事。”
“少来,你把我前前后后都算得准准的,长公主见驸马,还能生什么事。”我好容易抽回了手,在石桌前坐了下来,缓了片刻,心里却有些解不开的疑惑,“不过,真的很奇怪。我虽然未曾细听他们在房中说了些什么,却自始至终未听他们提及紫玉的名字,紫玉才刚刚自尽,又为驸马生下了孩子,若说驸马对她无情,可毕竟是冒着九族连带的风险与她暗续前缘。可若是说驸马对她有情,可为何不见他为紫玉有些许的悲伤。”
“这世上的事,本就没那么肯定的。也许一开始有的,慢慢就没有了;也许一开始没有的,慢慢就变得有了。”元郢听完,长吁一口气,轻撩衣摆坐了下来。
我细想了想,却没能完全明白。“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对紫玉原来是有情的,可是后来没有了吗?”
“情窦初开,朝夕相伴,赵禥少年得志,得此佳人仰慕,怎能一点都不动心。只是身在朝野之中,他更清楚什么更重要,十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他放下少年时的情愫了。”元郢如此解说。
“果然,野心和爱情难以两全,他的爱,太轻浮了。”
元郢淡然一笑,眉目之间似是忆起些过往,却已释怀,他并不急于解释,“大概,是他爱上了另一个人,才无法再爱紫玉了。”
我愣住了神,看向他,沉思了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爱上了长公主?”
元郢点了点头。“大抵是这样。”
“什么啊,不可能吧。”我有些后知后觉的寒意,在心里将所有的线索一个一个串联起来,竟意外觉得胸口压抑的很,“他若是真心爱着长公主,又怎能接纳紫玉?这不如同是背叛?”
“这便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他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守护了心爱的女人,却只用了一瞬间,证明了他的尊严,他能容许长公主的心里放着另一个人十五年,却无法接受,他爱的女人,将爱别人一辈子。他虽然身为驸马,但也是个男人。”元郢的笑意里隐匿了思绪,看不出他对驸马究竟是持着一种怎样的态度。
“那他真的很可怜。”我不由得感叹。他用原本拥有的一份最简单的感情,换取了今日的地位,却因为这样的地位爱上了为了另一个人牺牲自己而嫁给他的女人,十五年后,他用地位和性命,想要换回一份简单的感情,却成就了这般结局,爱他的女人为他而死,不爱他的女人依旧无法爱他,“长公主也知道吗?”
元郢没有回答我,却默认了我的猜测。
天亮了,很多人很多事又将身不由己,围绕着这座皇宫,围绕着属于北韶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又将拉开新的一幕,斗争始终不曾停下,而停下的只有人,有的人退出,就有新的人加入,为了权利,无休无止地斗下去。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元郢坐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了。“怎么了,你要去将元祈换回来了么。”
“元祈早已回来了,太后宴请后宫,我们都得去。”元郢伸出手指,拨了拨我额前凌乱的碎。
“哦。”我翻个身又要睡去。
却被元郢一把拉了起来,“你得陪我一同前去。”
“为什么?”我不能理解。
“太后宴请后宫,皇贵妃势必到场,如果皇贵妃到了,却没看到你在我身边,恐怕又要生疑了。如果她查下去,你一准要暴露了。”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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