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孩子的脸庞,小心翼翼的。
“你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孩子吧。”我觉,他本就是喜欢孩子的,对这孩子,他也是压抑了很多情绪和莫名的欢喜。
元郢笑了一声,偏过头来,“不是。”
“怎么,你还见过其他的孩子。”我有些疑惑,却因他那意味深长的笑意而愈的觉得诡异。
“大抵是二十三年前,曾见过一次。当时你比他还小,可是如今看见你抱着他这般模样,才想到当时我抱着你是多狼狈。”他轻声说道,对于从前的事,他的语气听不出刻意的小心,或许,关于当初的事,他本就无意瞒我,孩子睁开眼,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却不哭不闹,元郢伸着一只手指逗弄着他,又问道,“紫玉可将当年的事,告诉你了?”
我这才回过头来,回忆了一下紫玉说过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马车行到长公主府的后门,元郢正襟危坐,我抱着孩子下了马车,将孩子交给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又匆忙上了车。
突然间,一切都安静了,只是好像少了什么。
元郢将我送回离宫,一言不,又回到了帝君那里去。
没过多久,从天牢传来消息,紫玉自尽了。
夜,寂静得吓人,紫玉的脸和那孩子的脸不断在我的记忆中交替,泪水一再模糊视线,斜着落在枕上,晕染成一片,浸着侧脸很不舒服。
我无法忘记紫玉最后说的一切。
原来,当初她竟成了凤遗君上的惠夫人。君上让她在寺中待产,许是早有预谋,没想到我一出生就注定要经历这么大的一番波折,原来当年的伏氏兵变,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眼泪再度止不住的掉下,我低头擦去。
覆在身上的锦被被掀开,他躺了进来,贴着我的背,躺在我身后,他伸手环过我,凑了过来,将头抵在了我后肩上。
是元郢。“你不是要守着帝君么,怎么回来了。”
元郢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靠着我。我想要转过身去看看他,奈何他环在我腰上的手臂,使我动弹不得。
“怎么了。”我又问。
“你可会怨我?”元郢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了很多。
“你早就知道,紫玉会将这一切告诉我,才会任由我这几日暗中操作不是么。”现在想来,才越来越奇怪,唯一的解释就是元郢根本一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可是他却装作不知道。“当年的事,本就与你我无关。”
他环着我的手臂稍稍用力,将我紧紧拥在他怀中。
“你早就知道了吗?”他早就知道关于当年的事了吗?“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担心我会怨你,所以一个人一直承受着么?”
他的手臂微微僵了一下。我转过身,他却偏过头,避开了我。
我低着头说,“我今天很害怕。”
看着紫玉在天牢中痛苦挣扎着生下孩子,听她说起关于我的事,我突然很害怕,我无法不将那一幕一次一次的回想,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的出生,但是只要想到,曾经有人为了生下我,也是承受了那样的痛苦,我就觉得害怕,我怕的是,当年只要一个环节上有人改变了主意,那么今天这世上还会不会有我的存在。
他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无助,伸手抱紧了我。“阿音,你是注定作为我的妻子诞生在这世上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深如墨色一般的眼神,给了我最好沉沦其中的借口,我害怕的不是我没能活下来,而是我若没能活下来,那么现在的他会这样拥着谁,我凑到他眼前,稍稍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在他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幸好,我活下来了。”
元郢苦笑了一下,低头,在我垂落的眼睑上落下一个吻,“嗯。幸好,你活下来了。”
我终于明白了,命中注定是怎么回事。他眼中的不安,他眼中的宠爱,他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我用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痕。
他与我一样,都害怕失去,也许,这便够了。
为何要管以后呢。
为何要去介意没有生的事呢。
原来,不离开,比离开,更需要勇气。既然愿意厮守,又何必介怀过去。
我突然翻过身,趁他未曾防备,压在了他胸口之上,按住了他的手,沉下头去,吻在他的唇上,舌尖微微滑过他的唇。
我感觉到身下的元郢微微一颤,他突然推开了我,如低声训斥,“做什么!”
脸上臊得慌,本就已经羞愧难当,经他这一本正经的责问,我更加羞恼。“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你就眼一闭心一横,从了我吧。”
元郢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见他又无防备,我一把掀开了被子,跨坐在了他身上。
奈何双手受他牵制,我竟无法俯身用强。气急败坏地只能看着他笑得越来越明显,他是故意看我出丑的,我抽动着手,刚想要翻身回去,他突然坐起,趁我毫无防备之际,吻在我唇边。
我受到意外惊吓,好似觉得身子像是被电流走过一周般。
那个吻很浅,他坐在我眼前,而我还跨坐在他腿上,四目相对,他欲退未退,他和我鼻子对鼻子的距离相隔不到半指,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我能感觉到,从他嘴边吐出的气息落在我的唇上,有种异样情愫在心里蠢蠢欲动。
“现在,你没机会反悔了。”
那一夜,有微微风声,吹在窗子上,有潺潺水声,流经殿后,但是充斥双耳之中的,却是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我睁着眼睛,想要努力去看清他,他的样子,他的轮廓。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我看到他的突出的锁骨,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眼底,尽是微微梧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