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经过一天的静养,郭荣恢复了一点精神,由内侍伺候着洗浴后,两名宫女搀扶着坐到铜镜前梳头,殿内光线偏暗,眼神也是一阵昏花,盯着铜镜看了半晌才发现,显得陌生的镜中人两鬓竟然已有白发,黄黄的脸颊如刀削般深陷,浮肿的眼袋下颊骨高耸,鼻冀下的法令纹异常明显,嘴巴也有点突出。
“传梁奉御!”郭荣伸手抚着脸难以致信,在幽州行宫时发作昏迷一次,然回程在固安的晚上,又昏迷一次,更为严重的是,当场吐了一滩污血,然后南下途中复发三次。
虽由梁著开具药方用药,可每次开的都不一样,服药后偶尔有少量污血吐出,然后会精神一点,但只过几天又会复发,这说明用药还是对的,但还不对症。太医验证也说没有问题,可这到底是什么病?
“微臣梁著拜见!问官家安好?”梁著的身影出在殿室门口,躬着身子,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好一些了!”郭荣沙哑着嗓子,挥了挥手,两名宫女迈着小碎步飞快退了出去,仅内侍少监赵建良仍远远地看着。郭荣又道:“你上前来!”
梁著心中惶恐上前几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早就诊断出,这是一种慢性中毒引发了本身病情的恶化,可根本测验不出是什么毒,一旦说出来后果难以预料。
“卿既治好了王文伯和扈舍人的病,足见医术高明,比那些庸医强多了,可听说过何处有什么名医吗?”郭荣心中异常不甘,他还有太多的大事要做,深通术数的文伯也曾说过,朕当有三十年天下,这病一定能治好。
“回官家的话,微臣实在判断不出是何疾病,只能以温和良药慢慢调理。不过……听说华山有隐士陈抟老祖年二三百岁,若能寻到,或许有办法!”梁著心中狠狠一咬牙,报出陈抟,只求此人能代替自己,好赶紧脱身出宫远遁。
“你说的是白云先生吧,此人前几年召入宫中小住了一段时日,如今只怕难以寻觅!罢了!你且退下吧!”陈抟精通针炙之术,还能炼丹,也许可先用梁著顶着,等找来陈抟一定会药到病除。
郭荣心中多了一丝希望,又命宫人进来梳好头发,服侍更衣完毕,召来当值的马全义,命他率五百殿直火速赶赴华山寻找陈抟。
这会儿精神好多了,郭荣又想着后天早朝要颁发北伐将士的战功升赏,便召内侍扶着到便殿书房,御案上已堆积了一大堆的奏章,他随手拿起放在上面的一本,似是刚刚递进宫的,看封皮上是范质、张美、魏仁浦、王朴四人联名所奏关于禁军换防的事。
郭荣心中一惊,陡然明白,自己的病情已令大臣们非常担忧了,可出征前禁军已调防了一次,回京后虽升赏未发,也都住在军营仍按原单位驻防,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又拿起一份看看,居然又是奏请地方移镇,调动的节帅竟有二十余个,比出征前那一次移镇规模大上很多,才几个月,太频繁了节帅们也会心生怨气吧?
两份奏章被扔在一旁,露出下面一份封皮《请迎立皇后疏》,郭荣已经没兴趣看了,朕还好好的呢,太子之位已经确立,这般急切置朕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