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些记录,您可有异议?”
这都是方才户部拿出的结果,有利于湘州。温率虽觉沈栗特意提问有些奇怪,却也一口咬定没有异议。
“湘州的账目,看着还真是花团锦簇啊。“沈栗感慨道,又看向李意:“下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在德彰三年和今年,三晋一地的赋税是多少?”
众人不意沈栗竟一竿子支到三晋去,顿时一愣。
邵英心中虽已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希望沈栗能翻转结局,到底强压怒火,沉声道:“李爱卿,如实回答。”
李意迟疑道:“三晋今年计五十九万五千户,口三百二十二万,赋税:一百九十一万石,……至于德彰三年的记录,微臣实在记不清,要到户部去查。”
李意能将今年的各地赋税记清已属不易,德彰三年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李意那时还没进户部呢。
“骊珠!”邵英漠然道。
“是。”骊珠连忙一溜烟小跑出去。
从宫里跑到户部,再查看账目,哪怕跨马加鞭,时间也不算短。今日这场辩论,从早朝开始到如今日头渐落,殿中众人,包括皇帝也只用了些茶水点心,又要耗费心力,年轻的还顶得住,老大人们都是勉力支撑。如今局势不好,谁还顾得上。
骊珠终于带来户部的条陈,念道:“德彰三年,计五十万三千户,口三百零一万,赋税:一百四十九万石……”
“正是这个。”沈栗一拍手道:“皇上,各位大人,三晋地处北方边境,邻近北狄,田地少而屡遭兵祸,并非富庶之地。兼之天灾频发,去年更是受灾严重!但从德彰三年至今年,户籍从五十万三千增长至五十九万五千户,人口从三百零一万增长至三百二十二万,赋税则由一百四十九万担曾至一百九十一万担……”
沈栗看向温率,柔声问:“温大人,三晋的情况那般不好,人口赋税尚有大幅增长,为何向来富庶、又有湘王殿下亲自治理的湘州,人口赋税却始终上下浮动,一直保持在德彰三年记录左右呢?”
温率目瞪口呆。
皇帝与众位大臣来了精神。不错,户部只顾着核算湘州与湘王府的账目是否有差,这么多年来,竟没注意到湘州的人口赋税竟没什么增长!
沈栗冷笑道:“这些年来,三晋户籍增加近十万,底子更好的湘州却只增加了不到一万户?温大人,请问这要怎么解释?”
一股寒意上来,温率面白如纸。哎呀,怎生竟出了这个纰漏?
沈栗悠悠道:“便是放一群羊,养几棵树,撒手不管,由得他们自生自灭,积年之后,羊又生羊,树又育树,数量自然也会有增长的。何况是治下活人?十几年来,堪称富庶的湘州人口居然没有增长?温大人,您信吗?”
众人盯着温率,眼冒精光。
没有天灾兵祸,人口不可能不增长。那就是湘州没有把增长的人口数量呈报上来!
难不成湘王府竟联合湘州地方官员连续十几年做了假账?
“温率!”邵英沉声道:“朕也想知道,那没有出现在户部记录上的人口都到哪里去了。“
“……”温率喉结滚动,手指发颤,急急喘息两口,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隐户!一定是出了隐户!对,一定是出现了官府没有发现的隐户。皇上,这的确是湘州的疏忽,待此番回去,定要秉明王爷清查隐户,给朝廷一个交代。”
隐户,也叫逃户,客户。就是一些人刻意逃出本籍,以求姓名不被列入户籍,逃避赋税。
温率想用隐户作为借口来解释账目问题,
“人口赋税不对,自然是有隐户。”沈栗步步紧逼:“不过,湘州的隐户也太多了些!即使按照三晋的水平来估计湘州应增长的人口数量,至少也隐匿了七八万户约十八至二十三万人,甚至更多!”
望向皇帝,沈栗轻声道:“这么多消失的人口及赋税,只怕拿来供养一支军队也不成问题。”
邵英倏地站起!众位大臣悚然而惊!
湘王府本就保有五万余兵卒,若是真如沈栗所说,湘州还有一支朝廷所不知道的军队……
“沈栗!你休得胡言!湘王殿下对朝廷忠心耿耿,岂容你这等小人污蔑!”温率厉声道,随即不住向邵英叩首道:“皇上,湘王殿下对您的忠心天日可鉴,您千万不要听这阴险小人挑唆,伤及兄弟情义。”
沈栗曼声道:“若是这隐匿的二十余万人俱是青壮,就更不得了,岂非是现成的兵卒……”
温率恨不能跳起来一口咬死沈栗!你哪来那么多“若是”?
邵英狠狠盯着温率,封阁老额上见汗。
这二十多万加上湘王府固有的五万余,至少是二十五万大军。
够不够起兵造反?以湘王的手段,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