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心谢眺是如何死的,那便一定是周淮安。即便心知肚明眼前的邢鹏,并不是他这个出身草莽的武将能够得罪的了的,可周淮安还是语气和面色都颇为不善地道:“邢侯爷,末将呢,乃是一介粗人,不懂太多的弯弯绕绕。只知道,既然谢大人是在您府上出的事,那,这件事情,您就得给个说法。”
“说法?”邢鹏本是侧对着周淮安站着,听了他这话,却是冷笑着转过身来,正正地盯着眼前的周淮安,一双眼里俱是嘲弄般的轻蔑之色,“周大人,想叫本侯给个什么说法?”
“或者您觉着,什么说法,可以呢?”
“可您,还是得了他的心。”他叹了口气,“直到他人生的最后一瞬,那颗心里,也只有你。”
“我多大了。”她轻声地问,“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就是昨天。”
“三十九岁。”他回答,“才三十九岁。”
“三十九岁,这样了吗。”她皱了皱眉,“我还记得,十六岁那一年,我踏上这重华殿的九十九级台阶,二十年,这样的快啊。”
“可,您还像是那时的模样,一点都没变。”他轻轻地一笑,想起往昔的那些时光,“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夕阳之中,对着我哭泣着却还是微笑的那个年轻的皇后。那般的伤心,可眼神却那么的明亮。”
“没变吗,全变了。”她叹了口气,“自他走后,这不过一年,我便感觉自己一日不如一日了。大概,没有多少日子了。”
“你才只有三十九岁。”他皱了皱眉头,尽管他们都知道,她的日子真的不长了。
“可我觉得好累啊。”她的声音轻柔却那么的疲累,“这一辈子,像是百年一样的漫长,太多的悲欢离合,可最后这般的寥落,你说,那么多人,斗了这一辈子。为了那个男人,斗了这一辈子,可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帝王之爱。”他抬头看看那高高的城墙,就在不远的前方,“你得了它,是天下无双。”
“帝王之爱。”她笑起来,“是啊,可我用一辈子才明白一件事情,就是,帝王,是不该爱的。他们不能爱,因为,爱叫人偏执,叫人盲目,叫人自私,叫人沉沦,可这些,是帝王不该有的。”
“可我想,先帝未曾有过后悔。”他低声地说。
“可我有。”看着那城墙,她挣扎着,要从他的背上下来,“可我有。”
他将她缓缓地放在地上,搀住她颤抖的身体,缓缓地扶着她,他知道,无论这双腿怎样,她,都要自己爬上这高高的宫墙。
“奕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她依旧是笑着,十数年的浅笑****年年,“这里的风,太冷了。”
“奕安,答应我,如果有一天,陛下爱上了谁,就不要留情,因为,帝王是不能爱的。”她的声音是那般的疲累,像是跋涉了千千万万个世纪,“奕安,守护他,就像你守护我一样。”
“好。”这些年来,面对着她,他似乎从未有过别的答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