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听见屋外救护车的鸣笛声响起。
秦朝明也听见了,错愕地问我,“闻静,你在哪里?出什么事情了?”
“有人在吗?”救护人员按照我说的地址,找上门来了,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
我想答应,却没有什么力气。我害怕他们等不到我回应,以为是恶作剧电话,会立马离开,着急不已。最后只能伸手把桌上的台灯,烟灰缸乱七八糟的东西扫落在地上。
救护人员听见了动静,终于采取了蛮力措施,强行破门而入。
他们看见了我,看见了一沙发的血,饶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是吓了一跳。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立即冲过来,检查了下我的情况,紧眉问,“你这是摔倒了,还是……”
我咬了咬唇,害怕说出实情,会让我妈被抓进监狱或是关进疯人院,便说谎道,“我,我不小心摔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氧气罩就已经罩了上来。有尖锐的针头刺进我的血管里,冰冷的液体流入我的体内。
我的手机被医护人员拿走。我听见有人把这里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汇报,然后说出我即将被送去的医院名称。
这一刻,我的心渐渐踏实下来了。
我觉得,我的孩子会没事的。他的爸爸那么命大,泥石流都能活下来。他作为他爸爸最骄傲的小儿子,肯定也可以的!
我连他的小衣服小鞋子都买好了,很帅气的,就等着他出生后穿了。
我模模糊糊地想着,最后车子还没开到医院,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时,我猛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扁平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一瞬间,我的脑袋死机了,完全处于空白状态。
“你快躺下!起来做什么?没看见你在输液呢?”秦朝明急吼吼地把我摁回床上。
听见秦朝明的声音,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顾不得手背上的针管,一把抓住他的手问,“我的孩子呢?”
秦朝明反手握住我的手,温暖有力,沉沉地说,“医生说,胎盘剥离面超过胎盘一半以上,孩子的胎心没有了。”
我明明都听懂了,可我却觉得这句话的每个字都是假的,骗人的。
我不相信地笑了笑,“你刚刚在说什么?”
秦朝明低着头,轻轻咳嗽了一声,“就是……嗯。孩子没救活,严重缺氧。不过你放心,你人没有大碍。你以后还是能要孩子的。”
秦朝明抓住我的手,在我耳边嗡嗡嗡地说个不停。可我就像个瞬间失聪的人一样,什么都听不见。
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眼泪就和泉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冒出来。视线里一片朦胧,悬挂在顶端的灯刺眼的要死。
过了很久,我才平复下心情,扭头看秦朝明,弱弱地问道,深怕会被拒绝。
“我能给我看一眼我的孩子吗?”
“别看了。我已经做主,让人处理了。”秦朝明的目光里也是一阵刺痛。
显然,就算他是个一米八高的大男人,就算死掉的不是他的孩子,他也依旧被那一团血淋淋的孩子给刺激了。不然,他不会自作主张,不经过我同意就那么做的。
我听了,瞬间笑了。
大概是我的态度太过反常,让秦朝明看了不由紧张起来,握住我的手说,“闻静,别这样,你难受,你哭好了。别笑。”
我摇头,一个劲的笑,笑着笑着,眼泪也掉了下来,“秦朝明,我没事的。我没疯。我就是想啊。你看,五年前陆心晴出生的时候,我也是没看见她的小身体。只是孙文华说我孩子没了,我就信了。后来,陆心晴就出现了。你说,会不会是历史重演啊。老天又要和我开玩笑了。不见也好,不见也好。见不到孩子,他可能没死。五年以后,十年以后,或许他就突然出现了,喊我妈妈了。”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一下子涌进了嘴边里。我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嗯。”秦朝明咬住了嘴唇,大掌死死地握住我的手,安慰我,“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好了。你别说了。我好累,我先睡一会儿,睡醒了,我才有力气好好跟陆言说,和他讲这件事。”我浑身虚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把冰冷的世界隔绝在外。
我在医院冰冷的床被里,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是秦朝明覆在我手背上的掌心。
等我再次睡醒的时候,身边坐着的人已经换成了陆言。
他穿着整洁的衬衫,线条流畅的黑色西裤,是他一贯的穿衣风格,严谨刻板。但他一天一夜没有打理过的脸,有着罕见的邋遢。
他看见我醒了,轻轻捧起我没有输液的左手,搁置到他的嘴边,轻吻了一下。他青色的胡渣戳着我的手,一副冷硬的硬汉模样,却说着最痴缠的情话,“儿子,我会赔给你的。别哭。”
一个一直高喊着不要孩子的男人,此时此刻为了安慰我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如此郑重地承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