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此时坐于上首一直掐着佛珠,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犹如一尊老僧的惠王朱常润闻言面色一红,手中的佛珠也掐的更快了。
朱慈灶所说的两大家子人,另一家便是惠王朱常润全家上下二十余口子。
这惠王朱常润是朱常瀛一奶同胞的兄长,在明神宗朱翊钧的八个儿子中排行老六,天启七年(1627年)就藩荆州府。
崇祯十五年十二月,李自成的大顺军攻占荆州,他举家四处逃亡,居无定所,后逃来长沙投奔吉王朱慈灶。
此时的朱常润异常憋屈。
这朱慈灶小儿指桑骂槐,简直欺人太甚!
不就是亲戚在你这做下客,让你提供一下吃喝拉撒睡吗?
孤一介藩王,有必要当着外人落我面子?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赶明儿还是拖家带口去衡州投奔常瀛罢!”朱常润暗道。
现场众人没人注意到方才惠王的心理活动。
这时蔡道宪问道:“下官听闻王爷与桂王爷、珉王爷达成合作,三方合兵长沙共拒贼寇,为此巡按刘大人还连夜赶回了衡州,只是此番怎地未见衡州援兵?”
朱慈灶正欲开口,却是见自家兄弟朱慈煃风尘仆仆、一脸愤懑地步入正堂。
于是忙迎了上去:“二弟一路辛苦,怎么样,此去衡州,可有带来桂王援兵?”
蔡道宪和周二南闻言恍然,原来吉王早就派人去衡州联络援兵了。
朱慈煃抄起茶杯猛饮了一大口,又将茶杯摔得粉碎,这才骂骂咧咧道:
“那朱老四简直欺人太甚!”
本想连着朱常瀛一起骂的,不过撇开亲王和长辈身份不说,人家桂王的亲兄弟还在这坐着呢,所以只能将所有怒火撒在朱由榔身上。
朱慈灶顿时惊怒道:“怎么,那桂王不肯派发援兵?要知道,这三方联盟可是他提出来的,岂能出尔反尔?!”
“那倒不是,愚弟前脚刚离开衡州,那朱老四便令参将黄朝煊率两万营兵开拔,进驻湘潭,最迟明日天黑前便可抵达湘潭。”
朱慈灶大喜:“哈哈,桂王大义也!”
“那朱老四要王兄给他王府六成钱粮,否则那黄朝煊绝不会向长沙挺进半步!”
朱慈灶笑声戛然而止:“什么,六成?!他怎么不去抢?”
大殿中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暗道这桂王府还真是敢开口,要想从吉王这铁公鸡身上拔毛,难!
朱慈煃叹了口气道:“这何尝不是赤裸裸的明抢?
对了,那朱老四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王兄肯给六成钱粮,那贼寇便进不了长沙城半步,还向愚弟展示了他的新式火器,弟观那火器的威力、射程比之红夷大炮也不遑多让。”
见朱慈煃三句话不离朱老四,便疑惑地问道:
“你说的朱老四,可是那朱由榔?”
“就是他,这厮着实可恨,一个毛头小子却自恃辈分倚老卖老,在愚弟面前一口一个贤侄!”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难不成老桂王和朱老三都死了吗?这桂王府何时轮到这毛头小子做主了?!”朱慈灶怒道。
“吉王慎言!”犹如老僧入定的惠王朱常润难得地开了回口。
“哼!惠王落到如此境地居然还不忘关心自家兄弟!既如此,想来惠王在王府住的也不舒服,何不去衡州投奔亲兄弟呢?”朱慈灶冷冷道。
朱常润气的将手中念珠拧断,一颗颗珠子顿时在地板上四散滚落。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悔不该当初......唉,罢了,孤王这就告辞!”
朱常润起身,一脸落寞地离开吉王府正殿。
见朱慈灶不为所动,朱慈煃顿时急了。
“惠......族爷留步,不若带上家眷到舍下暂住如何?”
“心意领了,不过不必了,就此别过!”朱常润头也不回地答道。
见朱常润去意已决,朱慈煃不由叹了一口气道:
“那朱老四无礼,王兄何至于迁怒于惠王?”
朱慈灶撇撇嘴:“看看他们,一个形同强盗,另一个如同乞丐,还妄图给他们好脸色?”
“那朱老四提出的六成钱粮......”
“休想!孤一个铜板也不会给他,他朱老四爱来不来!”
“可是......愚弟还跟他立了契约.......”朱慈煃有些心虚。
“混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自己想办法吧!”
朱慈灶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走了,留下长沙一众文武官员与朱慈煃大眼瞪小眼。
见吉王气的暴走,周二南顿时欲哭无泪,只得将目标转向朱慈煃。
听了周二南的一番哭诉,朱慈煃叹道:“本王理解周大人的难处,可论家资,本王不及王兄万一,这样吧,本王先助你白银5万两,粮三千石用于守城。”
随即又灵光一闪:“至于流民嘛,尽量疏散救济,你可发布告示,告诉他们眼下衡州是一个好去处,只要到了衡州,那桂王府便管吃管喝。”
周二南闻言一喜,躬身道:“下官替长沙百姓拜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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