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从心魔中挣脱出来,便又如以往那般,不急不躁地在佛国中寻觅起线索。
“咦,那是什么?”忽而看见了什么,徐含秀惊讶道。
谢晓清伸手一摄,将那物事隔空摄来。
轻软的月白绸缎,滚着镶边,像是半幅袖子,还染了点血。看这血液的颜色,应是新染上不久。
“像是水月斋弟子的衣袍。”谢晓清道。
两人同时一怔,眼中闪过狂喜之色。
这个地方……并不是第四关!他们在第四关的沙漠佛国之中待了许久,连一蓬枯草、一堆乱石的位置都清清楚楚,若是这片绸缎早就半埋在沙地中,是万万不可能被他们忽略的。
“这里就是第五关!布置得同第四关一模一样,蒙蔽住了我们。此地又能干扰我们的心神,让我们生出心魔,我们俩差一点就着了道自相残杀起来,真是好险!”
想明白后,徐含秀笑道。
“确是好险。”谢晓清也笑了,“既然识破了,想来这一关也算闯过,应该还用同样的方法,就能进入第六关了。”
“我想也是!”徐含秀颇为赞同。
两人便一齐往半空中的金色莲台飞去。
谢晓清专心操纵,令从沙地上钻出的小菩提越长越高,徐含秀也助以她的水性灵力,不一会儿,这棵菩提树,又升到了莲台之处。
菩提树化为塑像后消失,沙漠地底的涡旋,也再一次出现。
徐含秀又忍不住望了谢晓清腰间的淡金琉璃珠一眼。这一回,那只辉煌火凤却没再从珠中飞出。
他们各自收了几样从涡旋中飞出的宝物,便投入了那涡旋之中。
……
“噗,居然还是在这佛国里。”等看清了周遭景象,徐含秀道,语带调侃之意。
虽然还在佛国中,两人倒都没有焦躁,因为眼前的景象的确与刚才有些不同了。
竟笼罩在夜幕之中。
他们之前所待的沙漠佛国……是没有昼夜之分的。
而比这夜色更为诡异的是,居然有佛音梵唱,随着悠悠晚风送来。极目望去,满目都是星星点点的橘黄灯火。林立的罗汉像和佛刹,也不再残缺不全,现出肃穆庄严的姿态。
他们竟来到了这佛国全盛时期的夜色中。
他们现身时,就站在沙地之上,没有悬停于空中。
两人都已发觉,他们的灵力被一股莫名浩大的力量镇压住了。这是个封灵之地。
在他们打量四周之际,一行披着袈裟的僧侣,已朝他们走了过来。
领头的一位僧人高鼻深目、身形消瘦,合掌向两人行了一礼,道:“贫僧奉命来迎接前来论道的玄极道长,想来这位便是吧?”
和徐含秀对视一眼,谢晓清回礼道:“在下玄极,有劳相迎。”
玄极这个名字,他们都听说过,正是陈洪长老跟他们提及的,这座九层楼台之主。玄极前辈早已去了仙界,这些僧人要找的,显然就是闯入此关的他们。
“这里可能是那玄极道长的一段记忆。”跟着僧人们在佛国中穿行,徐含秀悄悄向谢晓清道。
谢晓清点点头,他也是这么猜想。
这些僧人将他们送至了一处清幽佛刹,安置在相邻的两间厢房中。
“请客人们在此安心休息,饭食饮水也会定时送来。三天之后的论道大会,我们也安排了人手,为两位带路前往会场。”领头的那僧人道。
“有劳了。”两人都客气地回应道。
“现在只能静等三日之后了。”待那些僧人走了,徐含秀道。
刚才一路上,她和谢晓清也向这些人打听了情报,原来就在五天之前,有一行前来论道之人刚刚离开。想来,便是清河仙子、陈洪长老那一行人!
“嗯,我们就安心在此休息吧。灵力被压制,也去不了它处。”谢晓清笑道。
他们各自回了房间。这时候的他们与凡人无异,此时夜色已深,确实到了该睡上一觉的时候。
但谢晓清心里,却不像他面上表露出来的那般轻松。
玄极道长……论道大会……
三天后上台论道的人,不会是玄极前辈,而是他自己!他从来没有同人论过法,也对禅道一窍不通,却要如何论道?
他在屋中扫视了一圈。屋内陈设并不华丽,却颇为整洁清爽。
灯光如豆,昏黄的光亮映出了搁在案上的一摞经书……谢晓清忽而明白过来,这些经书便是留给他看的。
他在案前坐下,翻开了第一本《妙法莲华经》。
泛黄的纸页上,一个个蝇头小字映入他眼帘。谢晓清不曾习过佛门所用的梵字,但这些字所蕴含的深意,却如有实质,往他脑海中灌去。
只看了半页,谢晓清便觉颅脑沉重,隐隐作痛起来,仿佛被灌了许多丹砂。
眼角忽而掠过了一袭雪白,谢晓清转脸望去,那个人已坐在了他身边。
“这些经书微言大义,又有天仙境界的加持,读之对修行极为有益。”凌涟道。
“师父,你怎么出来了?”谢晓清轻声问。
“我自然和你一起读,这种机遇不是时时都有的。”凌涟微微一笑。
昏黄色的灯影,映在他雪白的道袍,和微笑的眉眼之上,竟似带了些时光静谧的温柔之意。
谢晓清看得出神,发现师父已开始默读经文,也收束心神,和他一起看了起来。
深邃的禅道真意,只要他一注视经书,便源源不绝地灌入他脑中。
颅脑痛得越来越厉害,谢晓清已心神恍惚起来,他的身体支撑不住,渐渐歪倒,本能地倚靠在了身旁人的身上。
那个人没有推开他,任由他倚着。师父还没有精神不支的迹象,想来他的精神力,要胜过自己许多吧。
谢晓清这般漫想着,感觉到熟悉的火焰气息,从师父身上传来……
他真想就这么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