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这酒少了,是靖王殿下您的酒量太好,只怕是要把我喝穷了,要知道,贺兰王府的俸禄我都还没领上呢,再被你这么喝下去,铁定要让我喝西北风的!”
说着,递了一坛子给他,继续道:“今年新酿的桂花酒就剩下最后这两坛了,要是有机会,明年我再多酿一些,埋在这葡萄藤下,若是你们来了,就有的喝了。”
“好。”
“就这么说定了。”
本是打趣玩笑的话语,却没想到得到贺兰珏唐铮齐齐附和,看着他俩难得的不苟言笑的神色,何梦锦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好,咱们就说定了,我一定埋了足够的酒,等着你们来喝光。”
说罢,三人皆是心领神会的笑了。
本是无心的一说,却换成了一句价值千金的承诺。
酒不醉人,人自醉,笑声如琴音般动人心弦,直上云霄,醉了月色,醉了流年。
时光容易把人抛,更何况在身不由己的乱世,但当时的他们,都暂时卸下了彼此的伪装与防备,带着同是落寞同是孤寂的心境,第一次,走的那般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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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酒喝的极其尽兴,等到所有的坛子都空了,唐铮仍然没有半分醉意,于此,何梦锦不得不佩服他的好酒量。
她这里的酒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分之二都是被他喝光了,而且这家伙似乎还没喝够。
此时夜已经深了,月色都逐渐暗淡,何梦锦三言两语将他打发回了房,才送贺兰珏出门。
许是得了他的吩咐,那个从来都伴随在他身侧负责推竹椅的侍从并没有在院内,何梦锦就这样推着他出了院门。
月色融融,照着月色下两个同样绝世的男女,两相沉默,空荡荡的庭院里,只有车轮响起的叹息似的节奏。
“公子,”何梦锦想了想,还是打破了沉默,抢先开口道:“昨日沈洛暗中见南晋的人一事,想必你是知道的。”
贺兰珏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亦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似是冷不丁的被何梦锦的问话惊扰了神,他有些发怔道:“嗯?”
难得见这个表情已经修炼到极品不会泄露自己半点心思和情绪的人走神,何梦锦心头惊讶,但仍然将自己疑惑的问出了口:“我们该怎么办?”
她的用词是“我们”。
俨然已经是在提醒贺兰珏,他们早已经站在一条战线。
她当日决定从广平王这里入手,而贺兰王府的势力,看似分为三派,世子贺兰浩,二公子贺兰珏,三公子贺兰齐,虽然外界看起来贺兰浩和贺兰齐是最得贺兰瑞赏识的,但何梦锦却觉得,真正藏而不露的贺兰珏,才是最可怕的势力。
贺兰齐没有野心,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明里暗里她也曾多次查探,贺兰齐是绝对的向着贺兰珏的。
而世人皆不看好被奉为第一公子的贺兰珏,原因很简单,他的腿。
古往今来,没有哪一个帝王甚至藩王身有残疾,行动不便,那是代表一国体面,打个比方来说,即便贺兰瑞再是喜欢贺兰珏欣赏这个儿子要立他为世子,却不能服众,不能得广平百姓的心。
最初何梦锦甚至也这样以为,觉得他的强大与可怕,但从未想过他会有野心,甚至志在天下。
直到去了望城,隐隐猜到了望城河源一带的投毒事件里皇上和贺兰珏分别扮演的角色,才让她恍然大悟。
他的志向是天下,而她的目的是要将何家满门血案查个清楚明白还何家一个清白,路径同样是翻覆天下。
他们本来就约法三章,不相问,不相扰,不相查,只怕是以后更加多了几分契合度。
这些,都是何梦锦的猜测同想法,回了恒阳,她便想同贺兰珏谈谈,开诚布公的谈谈。
当然不是要暴露自己所有的底牌与秘密,那样的话,她对于他便也再没了价值,难保不准某一日就被做了替死鬼定罪羊。
这般诡谲的心思不怪她想多了几层,而是事干重大,由不得她小心,一旦走错一步,不单是她身首异处再无翻盘,还要连累沈洛,何昕,冷香,甚至司徒静,这些她的亲人。
她的这一番心思,贺兰珏岂会不知,他微微偏着脑袋,回望何梦锦,目光浅浅,难得的带了两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