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吃惊的看着萧风,不知道什么事连父亲都没想到,而萧风却想到了。
“萧大哥,我保证不对父亲说,你告诉我吧。”
萧风淡淡的说:“万岁一开始就想查到底,但这样查下去确实会引发朝堂震荡。
我和徐阶又一再劝说,万岁不得已才同意暂停。可万岁终究是要继续查的。
所以万岁对陆大人说暂停时,一定说得比较柔和含糊。
那是万岁故意让陆大人觉得他仍想查下去,却迫于朝堂压力,不得不暂停。
陆大人忠心为万岁也好,自己不甘心也罢,总之是万岁的态度让陆大人做出了继续暗查的决定。
然后万岁又故意让东厂盯着锦衣卫,将陆大人暗查之事摸清,然后痛斥陆大人,并予以廷杖。”
陆绎震惊得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万岁这么做,图什么呀,只为了试探父亲吗?”
萧风苦笑道:“当然有这个原因,但并非主要的,只是搂草打兔子罢了。
陆大人因为不遵万岁口谕,依旧私查严党官员,而被万岁廷杖之事,明天就会天下皆知。
群臣并不知道陆大人私查严党官员的真实原因,他们一直认为是我不肯放过严党,所以唆使万岁和陆大人在搞他们。
今日我在醉仙居里碰到的那帮严党官员,显然就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他们转而投靠徐阶的主要原因。
万岁对这种局面应该也是有所顾虑的,所以他廷杖了陆大人,就是告诉所有臣子。
爱卿们都不要惊慌,朕不是会被人唆使利用的人,更不会揪着你们曾加入严党的小辫子不放。
你们看陆炳跟我关系这么好,我都因为他私自查你们而把他揍了,你们就放心的干活吧。”
陆绎大吃一惊:“萧大哥,可万岁又同意让父亲继续追查徐璠之事……”
萧风笑道:“没错,万岁打了陆大人一顿后,反而可以继续查下去了。
徐璠不是严党官员,陆大人刚因为查严党官员挨了揍。万岁又要求陆大人找个新的理由来查。
百官不管怎么想,都不会觉得这事儿跟前面的事儿是延续的,只会以为徐璠当真是犯了别的事儿。”
陆绎本来刚刚恢复一些的信心顿时又没有了,他苦恼地看着萧风,就像一个努力学习的学渣,看着一个天天逃课泡妞的学霸。
“萧大哥,你只比我大两岁,为什么这些事儿在你心中就迎刃而解,可我却一点都摸不到头脑呢?凭什么呀?”
萧风当然不能告诉他,我其实比你爹还大两岁呢,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陆绎。
“因为你还有父亲,可我却没有了。父亲在时,你的心里就有依仗,你知道世间的风雨永远和你隔着一层。
父亲不在了,你就只能靠自己了。所以你不用羡慕我,等到陆家需要你遮风挡雨的时候,你会怀念如今的日子的。”
陆绎眼圈一红,知道自己说到了萧风的伤心事上,不敢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萧大哥,你会给海瑞写信吗?父亲说,此事很急,越快越好。”
萧风笑了笑:“陆大人说的没错,海瑞油盐不进。我写信也许有点用,但那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你回去告诉陆大人,用不了几天,海瑞就会去查徐家的,让他做好准备抓人就是了。”
第二天上朝,全然不知道自己儿子就要倒霉的徐阶,幸灾乐祸地看着萧风,似乎有好戏的样子。
高拱这两天在朝堂上备受摧残,已经恢复了高附议的姿态,低着头,神游物外的样子。
张居正看着萧风,几次想开口说话,但偷偷看一眼徐阶,终究是没敢说啥。
等嘉靖坐稳后,昨天醉仙楼里的御史,大步上前,义愤填膺地开口道。
“万岁,臣弹劾宣大总督仇鸾,江南总督胡宗宪,入京述职期间,嫖娼狎妓,留宿青楼!
此二人身为朝廷命官,不知廉耻,枉读诗书,有失官体,辱没朝廷!臣请万岁严惩!”
嘉靖皱皱眉,心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也上朝弹劾,看来大明还真是国运昌盛,大事都没了?
但御史言官就是干这个的,嘉靖总不能不让人家弹劾,当下看向徐阶。
“御史弹劾此事,各位都知道吗?可当真吗?”
徐阶痛心地拱手道:“此二人皆为我大明重臣,栋梁之材。想来是久处外任,习气散漫了些。
这也难怪,历来位高权重,才华横溢之人,都有青楼之好。只是闹得如此人尽皆知,确实有失官体。
臣以为,万岁可下旨申斥,以儆效尤。至于严惩云云,似乎也过于言重了。
一来人才难得,需稍存体面。二来毕竟他二人去的都是春燕楼,也是教坊司所属,处罚太重也不好。”
官员们都眨眨眼睛,心里佩服徐阶的拱火能力。看似在为这二人开脱,但却暗中夹枪带棒。
大明重臣,久处外任,习气散漫了些。这就是在外面骄横惯了,到了京城还不知道收敛,在外面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位高权重,才华横溢,都有青楼之好。这明面上是说胡宗宪和仇鸾,其实更像是在说萧风啊。
二人去的都是春燕楼,萧风不但是春燕楼半个老板,还把春燕楼的妈妈扶持成了教坊司奉銮!
这怎么看,都像是萧风在利用青楼给自己的小弟们搞团建,而且还把帮自己管理青楼的姘头提拔当官了!
无耻啊,一时间徐党众人顿时都觉得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纷纷表示不齿,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青楼常客。
嘉靖有些为难的看向萧风。官员逛青楼,这本是做得说不得的潜规则,平时御史弹劾,也少有拿此事互相攻击的。
但真要闹起来,这还大小算个罪名,也不能完全不管。
只要嘉靖真的下旨申斥了,那吏部记上一笔,官员既丢面子,将来升迁也是个小小的隐患。
嘉靖心里也清楚,这显然是原来的严党官员,被这段时间的精准反腐给惹毛了,就是要通过攻击仇鸾和胡宗宪,恶心萧风的。
萧风若是管,他们就会趁机把矛头最准萧风,出口恶气;萧风若是不管,那胡宗宪和仇鸾就要吃亏,萧党的气势也会受挫。
萧风冲嘉靖笑了笑,拱手道:“徐首辅,仇鸾和胡宗宪两人,都算是我的朋友。
他们远离朝堂,朝廷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让他们回来,我替他们解释几句,可好?”
徐阶暗笑,心说那当然好,表面却装得十分钦佩。
“萧大人对朋友果然没的说,有情有义,难怪这些朋友都对萧大人死心塌地的呢,可亲,可敬啊。”
这话明显是暗示萧风有结党的嫌疑,萧风微微一笑。
“这比不上徐大人,在下这些都是青楼酒肉朋友而已。而且结交得也很早了。
与胡宗宪相识时,我还只是个街头测字的秀才;与仇鸾结交时,也不过是中书舍人罢了。
像徐大人身边之人,都是因志同道合而走到一起的高洁之士,那才真的是难得呢。
而且徐大人在当次辅之时,身边朋友不多,如今当了首辅,一下就高朋满座了,可喜,可贺呀!”
徐阶老脸一红,心里一阵慌张地看向嘉靖,嘉靖早已眼睛微闭,任凭他俩掰扯,不为所动。
“萧大人不必拉扯老夫,只说御史弹劾两位总督之事,萧大人认还是不认呢?”
萧风点点头又摇摇头:“也认也不认。”
众人都是一愣,什么意思,认就是认,不认就是不认,怎么还带投降输一半的吗?
御史大声道:“萧大人,难道两位总督没有在回京之时,到春燕楼过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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