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文化馆出来的哥哥被我这无脑的话给整得差点变脸,不过他还是制怒了一下,苦口婆心地说:“唉、小兄弟,我看你还不如去看看物资有没有整理好、另外再送瓶矿泉水什么的给汪姐,这可比在我们身上下力套近乎强太多了。”
他以为我想找机会讨好人、却找错了方向,又想赶紧把我支开别碍事,所以不惜放下身段指点了我一番。
但我仍然很固执地塞在那里:“没事没事,我不忙,就是想看个热闹罢了。”
其他几个兄弟大怒,正想要把我顶开,不过文化馆的哥哥摇手制止说:“算了算了,拍照拍照!”
这个哥哥真是个好人。
虽然是两帮分工不同的人,但说到底毕竟还是一伙的,下狠手伤和气的话很不妥。
所以,哥哥的意思是不屑和我计较了,办正事要紧。
不过经过我这么一搅和,很多想拍的画面全都错过了,几个人不禁气恼地朝我竖眉瞪眼。
这时候送葬的队伍已经吹吹打打地横穿过公路去了,只能看见一条白色孝服构成的蛇尾向远处蜿蜒。
我们所有人都回到车上,继续朝南边开,这时已经离开国道大约一两公里,行进在一条乡间水泥铺就的便道上。
也许是刚才的事情对标哥带来一些负面影响,心里有点压力,从他开车的样子看得出来他很在意我刚才的话。
其实我最能休会他现在的心情。
因为这一趟出来,他家出钱、出车、出人出力,所图甚大;但同时承担的风险也很大,因为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简直没法想象,杨家将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这是一趟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明明风险很大、却又要做到万无一失,所以标哥的压力不轻。
带着同情和歉意,我一直在想:难道真的是我太过于敏感且显得小题大作了吗?
不,实际上是手腕上的小蛇在送葬队伍过路的时候一阵突突乱动,仿佛是在提醒我什么。
而在那支队伍过去以后,小蛇又继续进入休眠。
这些我是没法和标哥细说的,不过好歹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又往前开了一段,我突然发现后面那两辆车都没跟上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拉开了距离。
我说:“标哥停一下,等等他们。”
标哥也就踩下刹车,先转身往后看了一下,索性关掉了引擎。
奇怪,刚才转山弯的时候还隐约看得见面包车白色的车身,怎么一下子就跟丢了呢、不会是走错道了吧?
打电话。
过了一会,语音提示说呼叫的客户把电话转移到全球呼上了。
等了几钟再次拨打队长汪姐的电话,王心梅的电话,标哥其他下属的电话,但是都没法接通。
标哥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我说标哥不要着急,这个时候需要冷静。
标哥说:“我很冷静!”
那么,我们要不掉转车头往回开,去路上迎一迎?
标哥接受了我的建议,他就重新打火,慢慢掉头过来向来路上开,我则不时探出头去看前面,寻找同伴的踪影。
不知不觉中,刚才还算明朗的天色突然变得阴沉幽暗起来,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标哥只好打开了前灯继续开。
我们这辆车子正在行进中,从车头向前方射出去的灯光快速地掠过便道两边的行道树,然后再把忽明忽暗的斑驳树影反射过来,在车窗玻璃上诡异地闪现或消失。
我突然觉得有种强烈的压抑感,因为眼前的视界似乎是由两个世界构成:
车里是我和标哥两个大活人,有气息、光线和肤色都是真实的彩色、清晰而分明;而车窗外面看起来则是灰色调的,甚至有点模糊不清。
这时身体突然下意识地一震,因为手腕上的小蛇又在突突突地跳!
我说:“标哥,停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