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对面将军府,然后两个女人很快就在陆家的花厅照面了。“你,你就是陆家大嫂?”胡氏瞪着于氏,嘴巴大张得几乎可以塞鸡蛋了。“好,好,闹了半天你就是方家叔叔的夫人!”于氏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笑。
两个大男人装得一手好糊涂。陆仪道:“咦,铁花,难道你跟方家弟妹是旧识?”方修文道:“筠娘,我怎么觉着你跟陆家大嫂是老熟人?”
胡氏道:“是,老熟人,再熟悉不过的老熟人!”于氏道:“旧识,旧得不能再旧了。”两个女人都一副牙疼的模样做了肯定的答复,跟着又一齐补充道:“当初在和锦,咱们两家跟如今一般,也是对门对面地住着!”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你看两家的爹是老朋友,两家的娘又是旧识,大郎跟蘩姐儿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陆仪抚掌大笑。“对对,人说姻缘天注定,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有缘。”方修文忙不迭地附和。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两个妇道人家先叙叙旧,我和方贤弟就不打扰了。”陆仪说完拉着方修文就走。留下两个女人怒目相向,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稍稍问了一下对方当年为何扮作寡妇之后,就开启了相互贬损的模式。
于氏讥笑胡氏不告而别,无非是因为做官的丈夫找来了,生恐自家闺女被一个打铁的穷小子缠住,所以急慌慌就跑了。胡氏讥讽于氏当年瞧不起自家,如今得知自家和她家门当户对,就同意儿子求娶自家闺女了。
于氏大怒,说自己事先根本不知道方家大姑娘就是当年的蘩姐儿,不然根本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起先之所以没有反对,不过是家中大事但凡丈夫拿了主意的,自己从来不会驳他的面子。更何况儿子这么多年一直对蘩姐儿念念不忘,自己也不忍心不同意这门亲事。
胡氏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思。然后两个女人都讥讽对方撒谎,因为彼此的儿女根本不知道对方其实也是官宦子弟,不可能分开几年后还惦记着对方。两个女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一直在隔壁耳房偷听的两个男人走了过来。
陆仪道:“别吵了,对方是不是撒谎,将孩子们叫来问问就清楚了。我家大郎还不知道方大姑娘就是当年的蘩姐儿,就不知道蘩姐儿是不是知道我家大郎就是当年的陆骥。”
方修文道:“我家蘩姐儿也一样,她只知道陆家伯父的长子是一骑绝尘威震西戎的陆小将,根本不知道他其实就是当年的陆骥。”
陆仪道:“那好,那就将孩子们叫来,一个一个地问,你们躲在隔壁耳房偷听。那边的窗户可以窥视到这边却不被发现,怎么样,你们两个妇道人家愿不愿意听?”
于氏一拍手:“听就听,我还怕了不成!”胡氏哼了一声:“你不怕,难道我就怕了?”
于是接下来陆骥被单独叫到花厅,陆仪一个人端坐在堂,两个做娘的和方修文则躲到了耳房偷窥。只见陆仪对陆骥道:“大郎,爹爹叫你来是要告诉你,爹爹已经和你娘商量好了,替你向你方叔父家提亲,求娶他家的大姐儿。”
陆仪说完,胡氏就紧紧地盯着陆骥,看他如何反应。这是事先早就商量好的,加上陆骥说的那些话本就是他的心里话,所以其表现自然是感动得胡氏一塌糊涂,暗道此子对自家闺女还真是情深一片,居然宁愿不娶堂堂户部侍郎家的千金,执意要告假回和锦去打听自己母子的下落。蘩姐儿嫁了这样的夫婿,即便有于氏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婆婆,日子肯定也能过得舒心。
见胡氏一副感动开心的样子,于氏冷哼道:“我没说假话吧。这下你倒是开心了,可我儿这般将你那闺女放在心上,谁知道蘩姐儿有没有这般看重我儿。”胡氏撇嘴:“稍后听听不就知道了?”
胡氏身边的婆子叫方采蘩去陆家的时候,方采菱觉得不可能只叫姐姐一个,也要跟着过来。幸好那婆子机灵,说陆家是想要方采蘩先过去厨房指点,稍后二姑娘再陪着老太太过去,总算成功阻止了方采菱的跟随。
方采菱被带入花厅,原本以为会见到陆家伯母,谁知道只有自家老爹坐在那里。方修文直到闺女到了面前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告诉她陆绝尘就是陆骥,这下好了,她的表现肯定没有陆骥那么痴情,于氏只怕不会满意。然而事已至此,那边于氏在透过窗缝偷窥,自己连暗示一下都不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方修文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对闺女道:“蘩姐儿,爹爹有件事要告诉你。那就是爹爹已然和你陆家伯父说好了,将你许配给他家大郎,这门亲事你可还满意?”
这几个月,知道家里随时可能将自己许配人家,方采蘩就仿佛那等待楼上第二只鞋子掉落的人一般,惶惶不可终日。如今这鞋子终于掉落,她苦涩绝望之余又松了一口气。当下语气干涩地应道:“女儿说过,全凭爹爹做主。爹爹说陆世兄好,那我就嫁他吧。嘿,其实嫁给他也不错,两家比邻而居,往后女儿回娘家倒也方便。”
坏了坏了,这丫头不是心里还装着陆骥吗?怎么丝毫都不反对,一下就听从了。方修文暗暗叫苦,这下好了,于氏是肯定不满意了,只怕陆家父子也会改变对蘩姐儿的看法。这门亲事若是不成,岂不是自己害了闺女。
怎么就忘记提前告诉闺女一声了呢?方修文不住地在心头大骂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然后懊恼地走出了花厅,将方采蘩独自留在那里。
耳房内陆家父子见方采蘩没有按照约定的方式表演,很是意外。陆仪低头,似有所思。陆骥自从方采蘩一露面,目光就贪婪地缠在方采蘩身上,一瞬也不舍移开。方采蘩回答方修文的时候,语气里的苦涩他倒是一下就感受到了,并为此心痛不已。
于氏却讥诮地看着胡氏,悄声道:“你看,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儿子念念不忘情深一片的闺女。我儿为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亲事,她呢,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
胡氏憋得脸通红,正要解释闺女为何会这样,那边却传来方采蘩压抑的哭声,方采蘩边哭边喊着:“陆骥,陆骥……”声音虽低,但这边还是听得见。那声音温柔至极却又绝望至极,真是百转千回。
于氏的脸变了,胡氏的脸也变了,陆骥则干脆痴了。那边方采蘩继续低语:“陆骥,我爹爹将我许配给别人了,你知不知道!我要嫁给别人了,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这么几年过去了,你怎么就找不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