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失去苗苗会是他最痛的事,但并不是,
他又以为失去青衣会是他最痛的事,但仇恨支撑着他走下去了,
他最终以为蛮蛮自杀他带着她的尸骨浑浑噩噩过了十八年,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痛的了。
更甚至人都有自虐心里,痛着痛着他就想要找寻更痛的,可是他想,她都已经这么残忍的走了,还有什么能让他更痛。
但现在这一刻,他觉得世间最痛大抵不过如此——
他想,如果她还记得还爱他或者还恨他,她出去找男人上个床,他兴许都没这么痛。
可偏偏她不再认识他了,她此时跟她这一生最爱的男人在床上做着最亲密的事,跟他莫荒年毫无关系,他只不过是个自作多情的局外人。
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悲伤喜悦她的柴米油盐都不会再跟他有关系了。
最狠的报复不是动刀见血你死我活。
而是最云淡风轻的陌路人,是对面不识,是彻彻底底没有了与你有关的任何记忆。
爱恨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连你这个人都不要了。
她不要他了,他早就知道,可这一刻他似乎才真真正正明白不要的含义。
【荒年,就算你不爱也不要伤害,因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爱了……就真的已经来不及了,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的。】
来不及了么。
终于还是来不及了。
爱吗?
屋内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越来越激烈,莫荒年恍惚而狼狈的站着,隐约间听见女孩被滋润过后带着爱意的低喃声,“青衣哥哥,我们生个小宝宝的话……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轻点……我喜欢女孩……”
【年哥哥,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我喜欢男孩……】
【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我求求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这也是你的孩子……】
【莫荒年,不要骗我……不要再骗我了……】
男人忽然间就站不住了,整个人像是被剥了筋脉般重重的往下跪去。
莫荒年伸手扶住墙,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发出声音,他高大的身形半跪在那,背脊深深地弯着,几乎折断。
浓稠的鲜血从他鼻间流了出来。
他伸手抹了把,甚至有些自嘲的想,如果蛮蛮带着记忆,他的血滴在这里,她是不是也会嫌脏?
是不是该庆幸她不记得……呵。
死死咬着牙撑起身,莫荒年下意识的没有再去听屋内的缱绻绵缠,几乎是屏着呼吸迅速往外走去。
走快点,再走快一点……
他忽然又忍不住在想,当初蛮蛮看到他跟蔚娆上了床的视频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想逃?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完最终晕倒在笔记本电脑前。
爱他还是恨他还是……爱恨交织的绝望。
一整夜,她足足高烧了一整夜,烧到差点就这么死去。
她那时是不是做噩梦了,梦里……又是不是也会这么痛。
他不记得是怎么翻墙出去的,是怎么走到车边的,又是怎么上车发动引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