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父子齐心、其利断金的剧目,端的是匪夷所思。
明显瞧出杨泽芳的纠结之色,周靖文也不再多说,转身自顾自大踏步向前。
杨泽芳无声的叹了口气,也只得跟上去——
朝廷眼下是五皇子监国,这些事情是谁弄出来的一眼可知。只五皇子也不想想,真是钦州丢了,说不得大正就会风雨飘摇,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两人刚在府门外站定,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众人抬头瞧去,夜色苍茫中正有数十人打马而至。
人群很快来到府衙前。周靖文和杨泽芳定睛瞧去,来人可不俱是顶盔掼甲?尤其是中间那人,银白色盔甲外面罩了一袭藏青色斗篷,两缕长髯随风飘摆,当真是温文儒雅,气度非凡。
“沈公——”周靖文忙快走几步下了台阶,笑容里是不容置疑的亲昵。
杨泽芳却是神情越发晦暗不明——这里是钦州灾区,可不是琼楼御苑,沈青云真是来打仗,而不是野外踏青,尽赏山光水色?
只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
强自摁下心中的不快,跟着周靖文上前迎接。
那边沈青云已是甩镫离鞍下了战马,动作倒也颇为潇洒。
看到迎下台阶的周靖文,沈青云满脸笑容上前一步:
“靖文兄别来无恙?盔甲在身,不及行礼,还望周兄见谅。”
语气间顾盼神飞、踌躇满志。
不怪沈青云如此。实在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重返官场。
更甚者,还加官进爵。
还有更快意的事情,那就是坐在大帅的位置上,瞧见下面千军万马尽皆臣服,那种大权在握的恣意,当真让人说不出的畅快。
这般时候,沈青云甚至开始后悔,早知道做元帅如此威风,当初何苦非要和老国公对着干?
更别说每每瞧见那个从来不服管教目中无人的长子沈承帐下听命时的狼狈模样,真真是通体舒泰。
“沈帅言重了。靖文如何敢当?”周靖文微蹙了一下眉头,却又旋即展开,笑着朝身旁始终静默无语的杨泽芳感慨道,“人都说英国公沈家是大正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今儿见沈帅丰仪,才知传言果然不误。”
沈家在大正朝的地位,自是非一般功勋世家可比,只是那样为世人所推崇的沈家,仅指老国公在时的沈家罢了,又和眼前这半吊子的沈青云有何关系?
视线却是在和沈青云错了一个肩位站着的一个虬须男子身上瞬了一瞬,倒是此人,瞧着颇有些气度不凡……
沈青云明显察觉到杨泽芳的视线,下颚一下收紧,似是这会儿才注意到,除了周靖文还有别人在,脸上的笑容瞬时变得寡淡,看杨泽芳拱手为礼,勉强点了点头:
“杨大人。”
态度无礼又敷衍——
在朝中时便瞧着杨泽芳这位天子信臣不顺眼的很,待得杨家竟是接纳了沈承为婿不说,还处处维护,沈青云更是膈应的不得了。甚而觉得那杨泽芳说不得也就是个伪君子罢了,毕竟自己儿子自己还不知道吗?根本就一无是处。杨泽芳会当宝一般,说不得也是和那逆子一般,盯上了自己英国公的爵位罢了……
甚而这些话,沈青云也不止一次在别人面前隐晦透露过。因着这么一百分的不待见,沈青云以为自己肯搭理杨泽芳而不是给个下马威已是够得上好涵养了。
周靖文似是根本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依旧笑语晏晏:“沈帅为君分忧,一路昼夜兼程,想来定是甚为疲累,走吧,外面这么冷,咱们快进里面叙话。”
沈青云点了点头,直接携了周靖文的手,大踏步朝府衙内而去——眼下自己手握重兵,别说得罪一个杨泽芳,就是得罪十个八个又有何妨。
看官职最大的两个人离去,其余人也忙跟上,一时令得被丢下的杨泽芳显得尤其孤零零的。
看自家主子这般被人羞辱,杨宏等人一个个登时脸色铁青。
反而是杨泽芳,却是并无半分恼意,眼中神情却是失望居多——
沈青云这做派,哪里是来解民倒悬了,分明是耍威风还差不多。有着这样一位意气用事的元帅,真不知道这仗该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