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清晨白昼总是姗姗来迟,通常七点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灰蒙蒙看不见一点光亮的。兰姨今早也比平时早了二十分钟来敲门,只是在门外轻轻道:“先生,门口有一个女人说是要见先生。”
女人?
苏南浅昨夜辗转,又被噩梦魇住,所以今早起得格外早。男人还阖着眼睛,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她已经穿戴好,只是淡淡开口:“什么女人?”
“那女人没说什么事,只是说要见一面先生。”兰姨的声音听起来很弱,是刻意压低了的。
苏南浅将右边的翡翠珠耳环轻轻戴好之后,便打开了门,对上了兰姨的视线,“我下去看看,让他多睡一会儿。”
女人。
她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大清早的,什么人,就算是朱琳也很少有这么早就来敲门的情况。
手轻轻搭在旋转楼梯扶手上,缓缓而下,踩着柔软的拖鞋。将将踩到客厅法国进口地毯上,小白便哼哧哼哧跑了过来,喵呜一声,便开始蹭她的腿。
苏南浅眸间带着一点浅浅的笑容,然后俯身将那软白色的猫儿抱起之后才朝门口走去。
门口的女人穿着粉红色的呢子大衣,一张脸衬得娇艳芬芳,素眉之间有着淡淡的闲愁,仍是抵挡不住一股子风尘味儿窜出来。
“你好。”苏南浅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小白柔软的耳朵,语气十分平淡,只是轻轻道:“你找他有何事?”
分明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淡淡的口吻,硬是让人听出了些许慑人之意来。
林许只觉得面前女人的气场强大,分明是什么也没有做,便让人觉得心口郁结得很。但是面上一直维持着恭谦有礼的微笑,“你好,苏太太。”
这个苏南浅,就是让所有女人鄙夷又艳羡的存在。人人质问,到底何德何能,才能得到安城第一贵公子荣宠至此。
“我是来归还池公子项链的。”林许眸光盈盈一转,倒也不含糊,径直从包中掏出那条碧绿手链,“孩子不懂事,给池公子添麻烦了。”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来还项链的。但是也不至于大清早天都没亮就跑来了,借着雾蒙蒙的光,总觉得对面前这个女人喜欢不起来。虽然,她的笑容足够甜美有礼貌。
半晌。
苏南浅一只手挽着猫,腾出一只手去接过那手链,岂料,不知道是谁的手抖了一下,竟然坠落下去,掉在了地上。
苏南浅的手就此僵在了空中,说不出的突兀。仅两秒之后,她便缓缓收回手,顺势抚摸上猫儿柔软的毛发,只是柔柔一笑,“不好意思,我抱着猫,手不稳。”
可是到底是谁刻意,大家心知肚明。
“那可以劳烦女士帮我捡起来一下吗?”苏南浅眯着眸子轻轻笑了笑,心里面却有些狐疑,总觉得来者不善。哪有大清早天没见亮就敲人门还东西的?
林许面上闲愁星星点点地泛滥,只是眸光含着些笑意,“苏小姐,我的脊椎受过伤,基本弯不下去的,对不住了。”
哦,苏南浅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是摆明了来挑衅的。
“浅浅。”一道温凉似水的嗓音穿插在二人中间,说不出的蛊惑。
苏南浅并没有回过头,只是眸光清清淡淡地落在林许身上,只见林许的目光径直越过她,投在了身后男人身上,那眸光之中的波涛汹涌可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男人身着睡袍,领口微微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光华且肌理分明的肌肤,他走过来,步步生莲。
“池公子——”林许的嗓音在瞬间软得可以滴出水来,也在一刹那神情从淡然变成了楚楚惹人怜的模样。
“是你。”男人的嗓音透着点漫不经心,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来还手链?”
苏南浅的指尖一顿,停留在小白的头上。
“嗯……”林许低低地应了一句,然后眼底流露出示弱的微光,“只是刚才我不小心将手链落在了地上,脊椎曾经受过伤,弯不得,我……”
哦,这个样子就是将自己放在了弱者的立场上,让她苏南浅显得是何其的咄咄逼人。
男人低低一笑,“多大个事。”
旋即就俯下高大挺拔的身姿,伸出莹白如碧的手指去捡起了那坠落在二人中间的手链。
苏南浅默不作声,只是在男人直起腰来的前一秒淡淡扫过林许一张脸,然后兀自转身,嗓音妙曼,“我的小白饿了,得吃东西了,失陪。”
男人眸光一暗,直起身来,只是望着门前的女人,“劳烦女士专门送来,只是未免太早了。”
“叨扰了池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林许的脸颊轻而易举地便飘起了两抹嫣红,垂下头轻轻顺了下耳发,那样子别提多娇羞可人。旋即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池公子……太太好像有点不高兴,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便直直弯腰鞠躬,只闻得娇滴滴地一声‘啊’,紧接着是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池慕辰的眼角一凉,直直伸出手去扶住她的胳膊,“女士,既然不能够弯腰这又是何必,你太实在了。”说完还轻轻将她扶起,难得见到这么实诚的姑娘。
林许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闪着莹润的水光,她轻轻用手扶住自己的要不,满脸的歉意,“对不起池公子,只是觉得给您添麻烦了。”她像是不敢正视男人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男人性感无比的喉结。
男人凉凉一笑,温润如玉,“哪里的事,想多了。”
“那我就先不叨扰池公子了。”林许满脸涨红,等男人颔首之后,缓缓转身,小步小步地离去。
在还未见亮的天色之中,背影显得何其楚楚可怜与单薄。
*
关上门,男人转身,就对上一道清丽无双的视线。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苏南浅唇角夹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而道:“并且这山水,也赏得刚刚好。”
池慕辰抚额低笑,“浅浅,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酸味。”
苏南浅轻轻垂下浓密卷翘的睫毛,只是轻轻帮着小白顺着毛发,“哪里有,我可没闻见。”
“你是在怪我对待女士的态度好?”男人走近,眼角含笑。
苏南浅凉悠悠地扫过他的黑瞳,道:“你没看见那女人看见你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很好脾气地耐心应着,温凉的指尖带着撩人的姿态攀上她的唇瓣,轻轻摩擦抚摸,“安城女人何其多,那你岂不是得成了一个善妒的女人?”
感受到他带着微凉温度的指腹在唇瓣游走,只是烟视媚行地盯着他的黑色眼瞳,“那你喜不喜欢?”
话音将落,他凉薄的唇盖上来,噬人心肺的狂热姿态。良久之后脱离开来,只是在她耳畔低哑道:“全世界,只爱你一个,你说我喜欢不喜欢?”
对于他来说,她是救命恩人,也是挚爱的人。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无法割舍的。
所以,没有更爱,只有最爱,
*
时间如淙淙流水,在不经意之间,细细流走。又似指尖流沙,握得越紧,反而流逝得越快。
寒冬已过,春日将至。
枯藤上渐渐抽出了新绿,吐露着早春的气息,虽说空气还有些冷冽,却仍是抵挡不住唇的来袭。
如金盘般的太阳散出光和热,翠叶上的一滴露珠努力地反射太阳。苏南浅眯眼,她喜欢这种万物勃发的感觉。
以前的她就是如此,喜欢春日。但是现在她变了,无可救药一般地爱上了呵气足以成霜且三尺之下全是冰的凛冽冬日。因为,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漫天的大雪,那眉眼英俊的长离。
他站在铺天盖地的纯白大雪之中,拿着手机说,浅浅你不是想看我站在大雪之中的样子吗?
长离就是这样,只要是她说过的,哪怕是不经意之间提过的,他都会选择周全她。
所以自那日之后,她便爱上了冬日。
当然,也忘不了他图一时的温情浪漫,连续咳嗽了一个星期,期间断断续续的还有发烧现象。那时候她才在想,这般如神祈的男人原来也会生病。没办法,在她的心中,他就是那么完美。
想到这里,苏南浅觉得胸口暖暖的,像是泡进天然热温泉之中一般。
苏南浅的唇角渐渐挽出笑容,她觉得现在的生活真的挺好。抛却名气地位来说,就仅仅他一人,都足够了。工作上的话,还挺如鱼得水的,人人都称道她是设计界一颗突然撅起的明珠。媒体们更是大肆报道,说她是天才设计师,天纵英才!
在晚冬的时候,向市场推出了‘水’系列的珠宝首饰,竟然热销到频频断货。政界夫人以及上流贵族太太们许多慕名而来,要求她专门设计珠宝,她得看心情,有无灵感。有就接,没有就不接。
思绪到这里被手机铃声切断了——
“闫森?”
“南浅你在哪里,有没有时间?”
“刚下班呢,有时间,怎么了。”
“我看见你弟弟在晚庄这儿,在男厕所门口撞见,在吸大麻啊——”
*
苏南浅挂断电话,神经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不知道用了多久才重新拼接起来,只是觉得浑身如堕冰窖。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控制住血液不用一瞬全部涌上头顶,也不要让自己牙齿打颤。
很难以想象,正直干净的大学教授竟然会躲在酒吧厕所吸毒。
肚子却一阵痉挛传来,她扶着车门,微微喘着气,唇色微微有些发白。好难受,好疼。
却在下一面挺直了腰杆,脚尖一转,直直重新朝着电梯门走去。
直接升到了23层。
将将出了电梯,就看见了朱琳。朱琳挂着得体的微笑迎上来,“太太,您——”
朱琳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便径直推开大门——
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一个高层还正好说到激动处。七八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想看看是哪个这么放肆。
“抱歉。”苏南浅的唇角轻轻扯了扯,眸光轻轻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瞳,“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是太激动了,并且心神都无主了。她的弟弟怎么可能吸毒,不可能。他让她无论有什么事情要先给他说,这样才能证明他这个先生有价值。所以,她也选择这么做了。但是没有想到正在进行小型会议,这么多人在场。
“无妨。”男人挽起唇角弧度。
池慕辰原本是姿态悠闲地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但是看见她之后旋即便起了身。朝着众人轻轻颔首,“各位,今天就到这里。”
“总裁,可是已经谈到度假村开发的问题了,现在——”
男人阖了阖眸子,不动声色地打断,“我说,今天就到这里。”
他的唇角依旧有着不咸不淡的笑意,只是七八个人都纷纷站起了身,微微朝男人颔首之意,“总裁,那我们便先下班了。”
“好。”他微笑。
高层们陆陆续续从苏南浅的身边经过,都纷纷冲她点头示意,她亦是如此。
待所有的人都离开办公室之后,男人才步步朝着她走过去,轻轻抬手将她顺了顺耳边的鬓发。声线温和到了不行,轻轻开口:“是不是有什么事?”按照他的了解,如果不是有什么事,她是不会这样莽撞冲进来的。
“陪我去一趟晚庄。”她闭了闭黑白分明的眸子,又缓缓睁开,眼底的光晕泯灭下去,只是补充道:“现在,就去。”
男人微微一怔,几乎是没有犹豫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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