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权威性,他向意大利的医院提出辞职的时候,医院甚至是翻了五倍的工资要留下他。
可是,去意已决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的。直到现在身在华南医院,都会有各大医院已各种丰盈的诱惑想要劝他跳槽。这些他通通都不否认,当然,他也不否认,他留下的原因。
原因只有三个字——
温十月。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喉间是紧了又紧,医者父母心,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狠心的人。顷刻之间,他的眉眼清和一片,只是缓缓俯下身,“伯母,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容母喘得有些厉害了,只是断断续续开口,“呼吸有些不顺畅......感觉胸口这里......很闷......”
莫归年流光般的黑瞳微不可微眯了眯,然后温和开口,“冒犯了,伯母。”
微凉的嗓音散开之际,他伸出了指骨分明的大手,覆在了容母的胸口上。他的黑眸之中,好似凝结了一层魔力,眸光落在胸口处,仿佛能够看穿一般。
容诗涵微微错愕,“不用听诊器,就这样?”
温十月的清凉眼眸中淡淡略过光晕,唇角挽起微笑,“如何,厉不厉害。”
莫一刀的名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得出来的。就算是有过千百遍的耳闻,也始终抵不过亲眼一见。容诗涵今日算是彻彻底底领悟到了。
“气胸。”
在惊愕的时候,男人已经淡淡开口,“要住院。马上去办理住院手续。”
“不行啊。”容诗涵的额头渗出些细细密密的汗珠,“没有挂号单,莫医生你也无法开病历,也没办法办理住院手续了啊。”
“等我。”男人已经越过她们朝门口走去,“我去门诊部找苏小姐。”
莫归年打开门出去的时候,门口守着的那些人眼中像是绽放出了精光一般,直勾勾地盯住他,好似一块肥肉。他被这些希冀的眼神看得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瞬间顿住脚步,目光扫了一圈,轻轻开了口,“你们都是有号的?”
“有有有!”
“莫医生!”
“我也有!”
七七八八的人便围了上来,医院长椅坐不下这么多人,有人就抱腿靠墙而坐,眼下焦急爬起来的时候险些摔跤。
莫归年的两只手轻轻抬起来示意,那些人很顺从地便不再靠近,只是仍旧闪着满眼的光盯住他。他轻轻开口,“号都是自己排队的买的吗?”
这一问可不得了,噼里啪啦地便是一大串——
“哎哟,莫医生你是不知道——”
“那个黄牛忒不讲究——”
“我整整排队排了——”
......
几乎每个人的话都只能听见半截就听不见了,因为后半截的话被更加激动的人用更加高亢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莫归年轻轻蹙着眉头认真听着,只是太过于嘈杂嗡嗡的声音就像是有群蜜蜂在自己的耳边不停地飞舞一般。脑袋之中不停地飞跃过几个词语......
黄牛。
挂号。
排队。
说来说去都是这几个词,当然对黄牛谩骂的词汇居多。这些人脸上的愤慨之情是那么的清楚,他也听懂了。他们当中,自己排到他专家号的人,没有。是的,都是走的二手渠道,从黄牛手中买的票。
如果实在不是走投无路了,谁会愿意用翻了十几倍的价钱从黄牛手上买票。国内胸外科发展得确实很一般,不是他乱说,华南医院的胸外科医生的资质一般,有些临床现象当他说出来的时候,竟然是闻所未闻。
连华南这种全国前十的医院,胸外科部分都薄弱到如斯地步。医生根本无法满足患者的需求,所以得知胸外科传奇莫一刀华南医院之后,甚至是隔了大半个中国的人都马不停蹄地奔了过来。
人人都知道,莫一刀说能救活的人,那便能救活。若是莫一刀都救不活的人,那全中国也再找不出第二个能救活的人了。
再世的华佗,现世的阎王。
可能对于莫归年自己来说,他只是个人。可是对于病患来说,他便是个无所不能的神。
这时候,旁边的清创室钻出一个护士,扯着嗓子便骂——
“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吗!嚷嚷个什么劲儿!是不是活的腻歪了,谁引起喧闹的——”
接下来的话音便陡然戛然而止,只因为那戴着端正三角形帽子的护士一眼便对上了莫归年如黑夜般深沉的眼眸,“莫教授......”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小了,就好似从一百分贝变为了十分贝,小的如同蚊子腿儿,“我不知道您在外面——”
“进去做事吧。”男人的嗓音清和之余尽是波澜不惊了,“是我引起的喧闹,抱歉,马上就好。”
护士涨红着一张脸摇头说没有,“没事没事,莫教授我完全听不见,您继续继续啊!”
然后小护士便一咕噜地钻了回去。
莫归年淡淡地将眸光收回来,只是十分沉稳地开口,“各位,我会好生看病,不让你们失望。”
这句话无疑是给这些辛苦买票等待看病的人一个巨大的安慰,大家连连点头说着谢谢!
“是我谢谢你们如此厚爱。”男人眸光压住心酸,他以为救死扶伤,但是殊不知,也让很多人困难无比。他知道,很多人的家境都是不富裕的。
说完之后,他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
“我说了。”苏南浅挽唇轻轻笑道,笑意却始终不及眼底,“你要是不给我挂莫医生的票,我就站在这里。”
“你信不信我叫保全!”中年女人的语气可谓是恶劣到了一种的地步!让旁人无不啧啧摇头!
“我说了,我是莫医生朋友。”苏南浅弧度优美的菱唇中泄出讥诮来,“再说了,你不能光顾着自己的利益就不顾我们这些黎民老百姓的死活吧。黄牛这种,不知道被怎样个骂法儿呢。”
“少血口喷人!”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中年女人的唾沫飞溅在玻璃上,“再说,莫医生不可能是你的朋友!谁不知道在这安城莫教授的朋友是池公子和顾公子二人!你算是哪根葱,难不成你还是第一贵公子的夫人不成?!”
闻言,她怔住。
怎么能扯这么远,可是恰好她苏南浅不才,将将好还真是拿第一贵公子的夫人。不巧不巧,当真是不巧。不错不错,当真是说得不错。
“请你挂号给苏小姐。”
身后一记清润如泉的嗓音随着空气蔓延过来,使人能够听得极其清楚。
排队的队伍中爆发出了唏嘘声和惊叹声——
“哪里来的医生,怎么长得这样好看?”
“你不认识?就是那个才回国几个月不到就声名远扬的莫一刀啊。”
“史上最年轻的医学教授,就是他?”
“我靠,怎么这么厉害还敢长得这么帅,拉仇恨啊!”
......
听见这周遭的乱语,苏南浅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陡然回过头,果然看见了莫归年如云如卷般干净到了极致的容颜。
“没听见?”他的嗓音寸寸成灰,肆无忌惮地染上了凉薄,“我让你挂一张我的号给苏小姐。”
中年女人显然是蒙圈了,没有想到僵持之间竟然将本尊都给引来了。她隔着玻璃看向男人的容颜,好似下一秒就能够凝结成冰一般,傻了半天,才慌忙伸手去握住鼠标。
苏南浅可以清楚地看见,递出票的那只手微不可微地颤抖着。她还没有来得及伸出手接票,男人便从身后伸出手来接过了票,然后塞进了她的手中。继而他眉眼认真地盯住那个中年女人,“苏小姐就是莫某的朋友。还有,黄牛的事情,我会关注的。”
最后一句话,绝对是绝佳的威胁。估摸着中年女人以后也不敢把票卖给黄牛赚差价了。
人群之中唏嘘得十分厉害了,甚至是有人开始妄自揣测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了。
“谢谢你,莫医生。”苏南浅微微呼出一口气,说真的,她真的快要被那个女人气死了。
“别。”莫归年也开始微笑,眸光漫越如水,“要是让慕辰知道了你在医院受了气,我也将将好在医院,那他肯定得撕了我。”
将将走出排队的人群,便听见了医院门口传来的激烈争吵——
——不是四千吗,怎么又涨了!
——四千是两个星期前的价钱啦,你到底要不要啦,不要拉倒啊。那个牛逼的莫教授指不定这个月就不在医院待了啊,你们要看病可要抓紧了啊!
——我大老远地跑来容易嘛我,其他医生的专家号都是几百块,为什么要六千块!要不要这么黑心!”
——你不要就算啦,有的是人要啦!那你去买其他医生的专家号啊,莫教授那是什么水平你自己搞清楚了再来啦!
苏南浅抬手摁住眉心,隐隐觉得头疼,原来又是一起黄牛讨价还价的事件。特别是华南这种大型先进的医院,黄牛什么的,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我们走吧,莫医生。”苏南浅转过身,却闻得身边男人咬牙开口,“我们过去看看。”
她怔住,身着白色大褂的男人已经朝着那围成一个圈的人走去。苏南浅叹了一口气,旋即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了人群之中,在公路边儿上,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八九点的光景,正是一个城市华灯初上的时候。
人群的正中心,一个四十出头的肥头大耳的男人,手中握着两张票,举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莫教授莫归年的专家号啊,六千一张,不讲价不还价,要的抓紧了啊!”
刚才同这黄牛争吵的是一名女子,眼眶通红,“就不能再便宜一点,哪里能这么贵!”
人群中看起来还有不少要买票的人,都是纷纷嚷嚷着便宜点。一片人声就像是沸腾的水一般,只是涌向了人群中隐隐而站的莫归年。不知道为何,他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很寒心。
黄牛贩子却扔了一个白眼给满眼通红的女人,“说了六千就六千!莫教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勒!不要就走开!我最后问一遍,有没有人要这两张票!”
许多人都在跃跃欲试,要的人自然是很多,在场起码就有二十个人需要票。只是一张票就六千,这个数字简直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想要是一回事,要不要得起又是一回事了。
“我要了......”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出来,就快要听不见一般。大家纷纷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从人群最末端缓缓走出一个身影。瘦小得很......还有些佝偻......步伐羸弱虚浮,像是随时都能够倒下去一般。
苏南浅的眸光也落在那个身影上面,是一位老爷爷。头发花白蓬松而凌乱,看起来还有些脏。脸上尽是沟壑纵横的皱纹,深刻无比,眼皮耷拉着,满眼都没有一丁半点的光彩。只是踽踽走到了黄牛贩子面前,“我要一张......”
老爷爷的手上青筋暴起,枯瘦如柴,还十分黝黑。并且,借着灯光细细一看,老人家粗粗的手指头都皲裂开来,是一双庄稼人的手。老爷爷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个塑料袋,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线。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拿出一叠红票子,看得出来保存得很好,老爷爷的眼中闪着泪光,“我家老太婆坚持不住了......现在还在旅馆里面躺着......我们是坐了三天火车过来的......我已经排了一个星期的队了......给我吧......六千我也认了......”
黄牛贩子哈哈一笑,“可不得抓紧点,来,一手交钱一收交票!”
“慢着。”柔柔的女声穿透过来,于是黄牛贩子接钱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大家的目光都转过来,一眼便看见了暮色下红裙摇曳容颜无双的女子,安城第一名媛。
苏南浅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柔声问那老爷爷,“为什么非得挂莫教授的号呢,患难也有其他胸外科医生。”
老人无光的眼中渗出泪光来,顺着皱纹流动。或许是因为皱纹太深太多,竟然有些流不动,到最后,在脸上汇集成了一汪水光。只是泪眼汪汪地回答,“我们那边最好的医生说老婆子没法救.....只有来这里......说是只有国外回来的一位莫教授做手术的话才可能救得过来......”
“这样子啊。”苏南浅的心头有些涩,“那怎么就一个人,儿女呢?”
“只有一个儿子.....是警察.....一次缉毒出警中去了.....”老人家说道这里泪水更是肆虐开来了,“就我和老婆子两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卖票的。”
三个字像是赌咒般散出来,卷着极其强大的气场。苏南浅知道,那是莫归年的嗓音,他在叫黄牛贩子。
男人终于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双手轻轻垂在身侧,白色大褂加上清冷月光,简直是像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黄牛贩子一眼扫过去,瞥见莫归年一身的白色大褂,只是冷冷开口,“搞啥子!医生甭来管我们这些黄牛!”
“这票,我要你不准卖。”他的声线就如同是紧绷的一根弦一般,好似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一般。
“凭什么不准卖!”黄牛贩子一下子急眼了,眼看着又是一笔钱快要到手了,只是不满地嚷道,“你他妈是谁来管我卖不卖票!”
周围唏嘘一片,买票的更是满心焦灼地看着。
男人的眸光如同隆冬时节的飞雪飘絮一般,盈盈之间也全然只剩下了寒意。凉薄的唇轻轻抿在一起,眸光凛冽,“你天天卖我的专家号,还不知道我是谁?”
此话一出,周遭传出来的尽是哗然!
黄牛贩子的脸色几乎是在瞬间就乍然生变了,目光闪烁之间瞥见了莫归年白色大褂上的胸牌——
胸外科科长,莫归年。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了那银色的小小胸牌上。
亲娘诶,这样自报家门可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与此同时惹得周围一片鬼哭狼嚎。自然是那些没有票的人团团涌上来叫苦。自己苦苦求的医生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
莫归年清了清嗓子,眸光淡淡越过黄牛贩子,“大家听好了。以后,只要是从黄牛手中买的票,我通通不会看。”
黄牛贩子的脸一瞬间变得老难看老难看了。边儿上站着的其他几个黄牛贩子也瞬间失了脸色。整个华南医院,就是眼前这个白大褂男人的票卖出了天价。他现在这样子一说,岂不是活生生断了财路!
晃神之际,又听见男人的清润的嗓音在月色之下蔓延开来,“专家号,就按规矩排队。如果发现有票却不挂给你的现象,请你到我的办公室来,告诉我。”他觉得本来就应该如此,有票不挂给老百姓,反倒去拿给黄牛贩子,黑心萝卜?
苏南浅瞬间从心里面有些佩服起眼前这个男人了,品相好,教养好,手法好,人品还好。十月,你怎么就偏偏是不要。换了别的姑娘,指不定晚上做梦都要笑醒呢。
“还有。”男人的嗓音如滚落玉盘中的珠子一般,冷冽好听,“我不会离开华南医院,所以请大家不要随意听信谣传。”这里有他深爱的姑娘,他怎么会轻易离开。
莫归年身旁站着的老爷爷,瘦弱的身子因为激动而瑟瑟发抖,他一把拽住莫归年的白色袖子,“莫医生......你救救我家老婆子......”
男人眸光轻转之间,落在老人家布满水光的脸上,只是十分温和地开口,“老人家,现在去排队,人也不是很多了。我刚才去确认过了,还有我的票。你抓紧。”
老人家激动得连声应着,莫归年却在老人家转身的之后直直俯下自己高大颀长的身子,苏南浅的眼瞳陡然放缩——
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虔诚至极。
搞得一帮人慌得那叫一个手忙脚乱,连忙来扶,“莫医生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这是干什么!”
莫归年半敛住一双流瞳之中的风华,只是在完成了自己的鞠躬之后缓缓起身,声线平稳,“在此感谢各位对莫某的信任以及厚爱,我以医德保证,竭尽全力不符大家所望。我也在此保证,我会上报医院,会不遗余力打击医院周边黄牛贩子。尽量让票源都流到大家手中。”
一席话说完,引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果真,在这些人眼中,莫归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苏南浅叹口气,这么好的男人,十月啊十月。
*
跟着莫归年回到了胸外科,苏南浅有点虚脱,肚子饿饿饿。这是现在她唯一有的感觉了。
将刚才拿到的挂号单单子给了诗涵,诗涵便立马朝电梯奔去了。住院手续什么的,还有一大堆流程要走。苏南浅在长椅上坐下来,瞥见十月双手插在白色大褂之中走过来,“南浅,也真是难为你了,挂号那女的,脾气不大好。”
“我看出来了。”她将头微微向后一扬,靠在了墙上,眸子微微阖起来,“那脾气还不是一二般的恶劣。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她的眸光轻轻漫越之际,望向长廊的尽头,那里是电梯的出口。电梯的门像是两片镰刀一般,叮咚一声,便缓缓打开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来人的身姿颀长如松似翠,缥缈之间隐隐逸逸。乍一看颇显潇洒之姿,凝眸一看更是风姿卓绝。
他的眉眼温润,精致如画,只一眼,便寸寸诱人沉沦。
十月在一旁很好心地提醒道,“池公子来了。”
苏南浅淡淡地收回视线,唇角笑意凝住,“我看见了。”
男人如踏着连天碧草般,每每走一步都尽显风华,周遭卷着十分清冽的龙涎香。他走近,却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兀自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温十月瞬间有点傻眼,只是望向长椅上的眉眼精致的女人,“怎么回事?”
池公子居然就那样目不斜视,直接就忽视了南浅?
“没什么。”苏南浅抬手轻轻勾了勾自己垂下来的发,眸光漫越开来。无非他还在生气,是的,真的还在生气。
貌似看样子,还气得不轻。
------题外话------
祝宝宝们看文愉快,想进入V群的宝宝请看置顶评论!
谢谢159**6104的五朵花花!谢谢宝宝们的五星评价票!谢谢宝宝们的月票!
月票万岁!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