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所有人都是一惊,呆呆将目光投向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啊”的一声,或疑问,或低呼。
原本神色淡然的徐赫明,也皱起了眉头。
崔妈妈杀人灭口,还将沾了麻风病的衣裳送到连姨娘手里企图谋害宣永候府。
但崔妈妈能完全代表温雁娘吗?
她是温雁娘的亲信没错,但她也有自己独立的行事能力,谁能证明崔妈妈的所言所行就是温雁娘指使的呢?
温雁娘面色沉静,不疾不徐说道:“民妇的确在路上遇见了小葵母女,也吩咐崔妈妈帮她们一把,但小葵方才也说了。之后一路上,直到长安,还有后来几次送药,都是崔妈妈与她们联系,民妇并未出面,那么又凭什么说崔妈妈杀人灭口是民妇指使?”
徐赫明一时沉吟。
小葵则悚然一惊,转头怒视着她:“你是在狡辩!崔妈妈是你的贴身仆妇,她去做什么,自然要与你说的!再说,她有什么理由利用我娘的麻风病害宣永候府,还不是为了你!”
温雁娘看着她笑了,但她并不与小葵争论,而是看着徐赫明说:“大人也听见了,小葵自己也知道,崔妈妈有可能是为了民妇做下这些错事。可大人不能因此就断定是民妇谋划了这一切。”
堂内外众人都是神情变换不定,唯有徐赫明勉力维持着淡然。
虽然许多事情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但想要给人定罪,必须要有证据。
小葵到底年纪小,听了温雁娘的狡辩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愤愤道:“谁人不知你夺人夫君,与宣永候府有过节,不是你指使的崔妈妈,还能有谁!”
温雁娘看向小葵的目光露出怜悯,说的话却掷地有声,“你母亲遭遇不测,我很同情你。不过,宣永候府大姑奶奶与莫正穹和离乃是自愿,莫正穹将我扶正也是自愿,就算要害人,也是宣永候府气不过想要害我才是,我又有什么错呢?”
她这一番话,说的清楚明白,几乎将自己干干净净的摘了出去。
小葵看着她,嘴唇嗫嚅两下,却没想出反驳的话来。
温雁娘身为一个妾室,争宠几乎可以说是她的本分,为了儿子,她争宠也没错,云嫣心中不忿,气病了也好,气死了也好,实在说不上是温雁娘的过错,何况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根本不是温雁娘,而是莫家人。
宠妾灭妻的也不是温雁娘,而是莫正穹!
温雁娘看向徐赫明,又说,“崔妈妈跟在民妇身边多年,我们主仆情义深厚,她的确有可能为了民妇做出过激的事,可就凭此猜测,就要将民妇定罪吗?”
堂外看客们全神贯注的听温雁娘辩解,一时间也陷入迷惑之中,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虽然他们因为施药的事,对温雁娘没有半点好感,但一码归一码,总还是又明白人能分得清这其中的区别的。
徐赫明心里也在犯嘀咕,他果然没有看错温雁娘,对方这三寸不烂之舌,的确能够蛊惑人心。
如果不是那日她在莫宅中,亲身体会到了温雁娘说谎的本事,他恐怕也要相信了。
可他相信没有用,定罪要讲证据。
他的眉毛几乎拧成了麻花,制止了众人的喧闹,说道:“带崔氏!”
崔妈妈一早就被信儿送到了京兆府,这几日一直在监牢里。
她年纪大了,腿上的伤没那么容易痊愈,脚上又戴着铁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疼大汗淋漓。
温雁娘一见她眼泪就掉了下来,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上演一出感人肺腑的大戏!
崔妈妈痛悔万分的抓住温雁娘的手,“太太,奴婢自作主张用小葵娘的麻风病害人,是奴婢该死,奴婢拖累了您受人指责辱骂!奴婢万死……”
崔妈妈竟是没有半分辩驳,一上来就主动承认了!
堂下的议论之声又起。
“难道真是崔妈妈自作主张?”
“她们不会是在演戏给咱们看吧!”
“崔妈妈这几天不是一直在牢里吗?她们没有串供的机会!”
温雁娘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鄙夷,这些蠢人怎么会懂她跟崔妈妈的默契!
舍掉崔妈妈的确令人心痛,但崔妈妈将她供出来会有好处吗?就算舅妈妈公出温雁娘是罪魁祸首,她自己也是从犯,还不是主仆二人一起死?
崔妈妈不会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所以弃卒保车是最好的选择!
温雁娘紧紧抓住崔妈妈的手,看向她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我不会让你白死,我会替你报仇雪恨!
崔妈妈泪流满面:“太太,奴婢舍不得拥哥儿,您一定要照顾好拥哥儿。”
莫拥是她亲手带大的,但她此时口中的“拥哥儿”,不仅仅是指莫拥,还指代崔妈妈自己的家人。
温雁娘当然明白,她用力点头:“拥哥儿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自然用心待她,妈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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