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深吃早饭的时候,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问道,“彦深,这雪下的这么大,今天还是别去学校了吧?”
“今天有课。”林彦深没看她,很淡定的继续喝牛奶。
“什么课那么重要呢?”保姆放心不下,“雪大路滑,要是摔一跤……”
“不会。”林彦深放下玻璃杯站起身,“叫井峰给我备车。”
郑东伟被高君如辞退后,高君如又给他指派了一个叫井峰的司机。井峰刚从警校毕业,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帅哥。
“可是……”保姆还想说什么,林彦深已经进衣帽间换衣服了。
黑色中长羽绒服,黑色长裤,黑鞋子,从头到脚都是黑的,却衬得露出来的手格外白皙,都带出几分病态的苍白了。
保姆这时才发现,林彦深瘦了许多。
“井峰,记得把少爷送到教室门口啊。我们有学校的进出证,可以把车子开到教学楼下。”保姆不停地嘱咐井峰,“下雪路滑,少爷的石膏还没拆,千万要小心,别出了什么岔子。”
“嗯。明白。”井峰话不多,看上去却很干练可靠。
车子沿着马路缓缓朝校园驶去,林彦深坐在后座,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
也许是因为下雪,铅灰色的天空让他觉得格外压抑,心情格外低落。马上要见到沈唯了,他却开心不起来。
很渴望,却又很害怕。想靠近她,却又想逃避。
校园里看不到机动车辆,三三两两的学生沿着人行道朝教学楼的方向汇聚,满眼都是各色羽绒服各色大衣,高矮胖瘦,男男女女,看不到沈唯在哪里。
路边有形状各异的雪人,有的可爱,有的丑萌,有的简陋得只有一个圆球脑袋。
也许是车子太招眼,很多学生都朝这边看过来。林彦深皱皱眉,吩咐井峰,“左拐绕着这个湖走吧。”
那条路绕了个大圈通向教学楼,这种下雪天,学生们一般不会从那边走。
冬日的湖面很美。湖面结了冰,白雪又覆盖在冰面上,远远望去一大片全是银白色。湖边的柳枝被大雪压得垂到了湖面上,墨绿的是冬青树,黑色的是石板路。
色彩和画面都有一种极致的静美。
唯一碍眼的是湖边草丛上的一抹红色。林彦深定睛一看,是一条红围巾。
那边站着一个萌萌哒雪人。歪着头戴着草帽和红围巾,涂着红指甲和红脸蛋,雪人身上似乎还写着一行字。
“停车。”林彦深突然起了好奇心。这个呆萌的雪人,身上会写什么字呢?谁起的这么早,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堆了这个雪人呢?
井峰没有多问一句,马上靠边停了车。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林彦深拄着拐杖下车,井峰赶紧过来搀扶,“林少是要过去看那个雪人吗?”
“嗯。”林彦深没有拒绝井峰的搀扶,两人一起朝那个雪人走去。
“是你的小可爱吗?”看到这七个字,林彦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是你的小可爱吗?
这个萌萌的涂着红指甲红脸蛋的小雪人,是谁,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堆的呢?是你的小可爱吗?
应该是女生堆的吧。堆这个雪人的时候,她在想着谁呢?谁是她的心上人。她又是谁的小可爱呢?
那字迹看上去似乎有几分熟悉。
林彦深摇摇头,笑自己想太多。偌大的校园,几万名学生,模糊不清的字迹,他凭什么觉得眼熟,凭什么觉得会是她写的呢?
沈唯不像是会堆雪人的人啊。她那么理智,那么拿得起放得下。
她应该不会像这个堆雪人的女生,怀着温柔而惆怅的心情隔空询问:是你的小可爱吗?
雪还在下。大片的雪花从空中落下,落在湖面上,落在草地上,落在小雪人的帽子上,也落在林彦深的肩上。
远处有学生们结伴而过的喧哗声,隔着一条校道的湖边,却显得如此安静。
“林少,该走了。站久了寒气重。”井峰扭头平静地看着林彦深。他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薄薄的单眼皮,眼神明亮而锐利。
“叫我彦深吧。”林彦深喃喃道,“在学校,不要叫林少。”
“好的。明白。”井峰低下头,看了一眼林彦深脚上的石膏。
两人重新上了车。车子前行,在绕过那片草坪的时候,林彦深又扭头看了一眼雪人。
那行字已经看不见了。没有人问他是不是他的小可爱。
他的小可爱已经走远了。她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