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东山瘴气突消,鸟兽重现。
百姓俱惊,恐是妖异之召。可是数月来风平浪静,人们心内稍安。
风和日暖,齐侣一早便带了几个门生静待在东山脚下。
日到正午,太阳突然变成夺目的红色,数秒内又归于正常。
片刻后,厚重的山石后缓缓走出一人。
“施主。”
楚一面无表情,神情冷漠呆滞,充耳不闻。
齐侣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于楚一手中,道:“令尊有一封信,托我交予施主,贫僧物归原主。”
楚一捏着信封,置若罔闻。
齐侣见她呆滞不已,毫无反应,道:“施主经此一遭,必元气大损,随贫僧回玄虚观吧。”
楚一听闻,只缓慢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仍缄口无言。
玄虚观坐落在山腰,隐于烟火尽头,幽静山林中。
庭院里开满了白色的锥花丝石竹,楚一立于一旁,薄衣轻衫,形槁心灰。
木门吱呀响了一声,齐侣端着托盘走进来,盘里盛着点心。他将托盘置于石桌之上,道,“施主数日粒米未进,需用些点心。”
“叫我楚一吧。”
齐侣略微惊讶,这是这些天来楚一第一次开口说话。
“烦劳你将信给我。”
楚一并未理会齐侣的惊讶之态,只淡淡道。
齐侣从怀里掏出信封,这是楚一从东山出来那日掉落在地的,被他拾来一直保管着。
楚一接过信封,点头致谢。
齐侣回礼,随后走出门去,将诺大的空间留给她。
楚一手有些抖,轻如鹅毛的纸张仿佛握不住。
她展开书信,上面写道,
楚一吾儿,见字如面,为父行为父之职,吾儿不可自责。切记,心无所怨,随寓而安。
“你协两人去把楚施主寻回来。”齐侣面佛像而跪,淡淡道。
“师父,弟子不明白,楚施主与我们玄虚观毫不相关,为何师父留她至今。”
齐侣答道,“救人一命,无需缘由。素日教导你们勿言他人之事被你抛诸脑后了吗?“
小僧连忙悔道,“弟子知错,敢问师父,我们该向何处去寻?”
“东山。“
年下,寂静了数月的东山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纷纷扬扬洒遍了整个姑苏。
楚一行走在过膝的雪地中,举步维艰。她衣着单薄,面无人色,却目光坚定,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着,毫无退缩之意。
极度的寒冷一遍遍侵袭着楚一单薄的身体,她只咬着牙,不管不顾地前行。
约莫几个时辰,楚一终于在白茫茫的世界里看到了一处黑色。
那个黑点不紧不慢的朝她靠近,雪地难行,那物体却一路畅通无阻,迅速靠过来。
几步远,楚一才看清那是一个人。
风雪迷眼,楚一竭尽全力抬头看去,才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先生?”楚一惊鄂失色,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先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说书先生负手而站,不慌不忙道,“那你又为何在这里?”
“先生并非说书人吧。”楚一道。
“哦?”说书先生不答,反而笑道,“此刻我是什么人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吧。”随即一拂手,周围的积雪化为乌有。
此时楚一才得以站立,却并不惊讶,只道,“多谢。”
“楚一知先生非寻常人,望先生莫阻我。”
“你既知我非常人,就知我必阻你。”
楚一毫不退让,只坚定道,“楚一一介凡人,无法与先生相抗,不过楚一早已决意,此去,绝不罢休。”
楚一提高音量,眼底毫无惧色,道,“楚一宁死,无返途。”
“你可知,凭你,无法与东山邪祟相抗。”
“楚一自知形单力薄,并未有此虚妄念头。”
说书人不解,问她,“那你为何执意上山。”
“东山邪祟已不在此。”楚一道,“先生不必作惊讶之态,先生必然比我清楚。”
“我在此地十年间的记忆全无,不过我记得东山向来是不毛之地,鸡犬不闻。近几月却草木苍翠,燕语兽鸣。故邪祟必然已不在此地。”
“楚一此来并非寻死,我既知邪祟不在此地,自然可以全身而退。”